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146)

作者:一只小乔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天还未亮,青橙便醒了。皇帝已经在穿戴,道:“你再睡一会,等东西装好了,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再起来。”又嘱咐海安,道:“煮两碗醒酒汤给你主子喝。”海安应了,青橙觉得头疼,吃了醒酒汤眯了半会的眼,待太阳升起了,方穿戴洗漱。

吴书来办事利索谨慎,青橙才用了膳,就有宫人来请坐轿。她带着永璋、永瑢坐了凉轿往宫门,皇帝早已到了,待四位主子上了马车,数百人的仪仗便开始慢慢行进。马不停蹄地,傍晚时分,便已至紫禁城东华门天街。

皇帝先回养心殿换了衣衫,略略梳洗了,就坐了肩舆往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他仁孝,在行宫时,几乎每日都要递请安折子。太后精神甚好,歪在炕上抽着水烟,叹道:“高丫头也是没福气的,你快去瞧瞧她罢,不枉夫妻一场。”皇帝心中挂念,便跪了安,急急忙忙赶到咸福宫。咸福宫原是贵妃寝宫,恢宏华贵,地方深阔,可今儿一看,连吴书来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里头冷冷清清,经久不散的药味随处可闻,就连伺候的宫人,都是满脸晦气。

有宫女往寝屋传话,道:“高主子,万岁爷来看你了。”

高贵妃在榻上躺了数月,形如槁木,面容惨白,连喘息都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她听见话,心里想要坐起身,却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她喊了随侍的宫女,道:“快将帐子垂下,再往香炉里燃两勺沉水香。”宫女应了,一时手忙脚乱。

皇帝进了屋,众人久未见圣,都欲行大礼。皇帝几步行至榻前,道:“都免了。”又道:“把帐子挂起来,让朕好好看望高贵妃。”宫女为难,高贵妃声音羸弱道:“皇上,请恕臣妾失礼,臣妾数月未有妆扮,不宜见皇上,恐污了您的眼。”

汉时有位李夫人,深得汉武帝宠爱,重病时她以被蒙面,不与汉武帝相见,为的是让汉武帝记住她容貌姣好时的模样,厚待家人。高妃读书不多,并不知有此故,只是打心里不愿让皇帝看见自己。她不明说,皇帝却是懂的,遂未勉强,搬了方凳坐在榻前叙话。

四处的门窗紧闭,沉水香的香气盖不住浓浓的苦药味,皇帝怜惜,道:“书瑶,让你受苦了,等你病好了,朕一定好好补偿你。”高贵妃听着皇帝唤自己的闺阁小名,喉口一梗,眼泪就滚了满脸。她道:“谢谢皇上关心,有您这句话,书瑶很高兴。”停了停,又道:“皇上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臣妾的情形?”皇帝道:“朕记得,那时候是冬天,大雪纷纷,先皇在梅园里设宴,你一身红裙在梅花里翩翩起舞,真是美极了。”

帐子里没了声响,高贵妃愣了许久,方道:“臣妾倒记得是春天,潜邸的桃花开了,臣妾顽皮,带着丫头爬到树上摘花,不小心掉下树,是您抱臣妾回屋里的。”

皇帝想了一想,果然是记错了,尴尬道;“说得是。”

高贵妃心中明白,皇帝肯定是将自己与别的什么女人记混了,心里一阵失落,道:“皇上日理万机,不记得此等小事也属平常。”

皇帝越发愧疚,承诺道:“等你养好了病,朕带你去木兰围场行猎,朕记得你爱骑马。”却听高贵妃淡淡一笑,道:“爱骑马的并不是臣妾,是娴主子。”皇帝发觉自己说什么错什么,干脆闭嘴不说了。高贵妃又道:“臣妾怕是不会好了,皇上不必为臣妾伤心,死对于臣妾来说,是一种解脱,皇上该为臣妾高兴。”

如此凄然的语气,皇帝闻之哀痛,道:“不要胡思乱想,等你好一些,朕宣你父母进宫瞧你。”高贵妃的声音隔着帐帘低低传来,道:“不必了。”

第111章 皇后久未承宠

高贵妃生于深宅大院,自小得父兄宠爱,性子乖张跋扈。年少入潜邸,得弘历偏幸,没大没小惯了,待失宠、降妃位、诞下死婴,犹如天堂至地狱,痛苦不堪,早已心如死灰。见了父母又能如何,左不过愈发苦痛难抑,倒不如静悄悄儿,魂消香断。

皇帝听出她话里的绝然之意,越发怜悯,道:“养病重在养心,放开胸襟,凡事看开些方好。”高贵妃双目止不住的垂泪,湿了双鬓,却是淡淡一笑,道:“皇上说得是。”说到此处,再也无话,默默然望着瓜果蔓藤纹的银白帐顶,任由着眼枯泪竭。

从咸福宫出来,已是月高夜深。

吴书来不知皇帝要摆驾哪宫用膳,虽说依着惯例,皇帝回宫头一夜当宿在长春宫,以示中宫正统。但在行宫的日子里,皇帝日日都与纯妃同食同寝,此时依着习惯往翊坤宫去,也说不准的。他躬身上前,问:“万岁爷想去哪里?”

皇帝心中悲戚之意还未散尽,半倚着肩舆,手支着额眉,阖眼道:“回养心殿罢。”吴书来愣了愣,退了半步,道:“是。”数十宫人提着羊角宫灯徐徐而行,月净如盘,高高悬于皇城飞檐之顶,星子稀落,遮遮掩掩。皇帝抬起头,问:“快到翊坤宫了吧?”

咸福宫离翊坤宫近,早已过了。

吴书来猜得皇帝心思,顺着话头道:“快到了。”又忙叫抬轿之人掉头。皇帝看了四周,明白过来,也未生气,摆手道:“过了就算了,去长春宫罢。”他心情沉闷,一转一个念头,吴书来谨小慎微的伺候,生怕惹了圣怒。

长春宫不似素日静默,皇后深知皇帝脾性,回宫头夜,必会先临幸中宫,遂早命人拾掇了庭院,从里至外燃得通火辉煌。她挑了一件淡黄滚边的五彩绣花长袍,戴了旗头凤钗,细细描了妆容,方候在厅中等宫人传话。料想皇帝来不及用膳,就吩咐厨房备了数百样的膳食候着。善柔一遍一遍的遣宫人去探问,等圣驾出了咸福宫,宫人们就一遍一遍的往里传。

万岁爷出了咸福门。

万岁爷到了西二街。

万岁爷进长春门了。

直到听见外头一阵磕头声,皇后才扶着善柔疾步走到门前相迎。帝后数月不见,自然先要守了礼法寒暄。皇帝往炕上坐了,皇后随侍在对面,温婉道:“路上颠簸,皇上辛苦了。”皇帝笑了笑,道:“你在宫里操持,也很辛苦。”皇后谦道:“身处其位,谋其事,臣妾并未觉辛苦。”又笑道:“想来路上吃得不好,臣妾预备了膳食,皇上不如先用膳。”

皇帝点头,善柔等端了温水、巾栉入内,皇后亲自拧了帕子,伺候皇帝净了手脸。司膳宫人早摆布的膳桌,四张朱漆大案,琳琅满目,从飞禽走兽到游鱼海鲜,应有尽有。皇帝倒忽然想吃青橙某回做的水煮白菜,甜脆甘爽,不重油盐。他就着板栗烧野鸭的浓汁下了半碗饭,吃了碗火腿鲜笋汤,就搁了碗筷。

皇后见他面上恹恹,不敢劝食,虽只吃了两分饱,也跟着放了筷子。

撤下膳食,净了脸,换了寝衣,待皇后卸了妆容朱钗,帝后便拥着上榻。善柔领着宫人们退至外厅,听着里头动静了三刻钟,又进屋伺候两人洗漱。完了事,皇帝累及,很快就睡着了。皇后久未承宠,侧身望着皇帝如巍峨山脉般起伏的背影,眷恋不已。

天未亮,皇帝起身早读,见皇后要伺候穿戴,体贴道:“你歇着吧,再睡一会子。”皇后道:“无碍的,反正臣妾也睡不着了。”皇帝觉得她有话要说,也未阻拦,由着她服侍。用了早膳,吴书来递膳牌的间隙,皇后道:“皇上久不在宫,只怕敬事房的绿头牌都起了灰尘。”

老话常谈,没有半点新鲜。她一开口,皇帝心中就有了底。

皇帝道:“朕知道了。”皇后酝酿了半宿的话,只说了一句,就给堵了回来。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她也是不愿的,但她是皇后,是中宫,贤惠端庄,处事大度方显凤仪。她又道:“嘉妃育有四阿哥,愉嫔育有五阿哥,身份又有不同,皇帝重视皇子,当厚待他们的生母。”

她意在愉嫔,但不能直说,皇帝却了然得很。

皇帝并不挑破她,只点了点头,便起驾去了。皇后歇了回笼觉,至太阳高升,才起床重新洗漱。一时纯妃过来请安,她不敢亏待,在偏殿宣见。青橙一大早带着永璋、永瑢往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了两个孙子倒颇为欢喜。

从寿康宫出来,永璋去了南书房读书,永瑢要睡觉,让嬷嬷抱着回了翊坤宫。青橙给皇后行了大礼,落座在炕首,笑道:“永璋、永瑢原该来给娘娘请安,只是南书房的课业太紧,不敢让永璋耽误。永瑢又贪睡,免得闹了脾气反让娘娘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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