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女人微微皱着眉,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他。
嗤笑一声,沙德良往后退开一些,两个人的衣服各是各的,不再黏在一起。
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慢悠悠地,从脸到胸,极为放肆,却不下流,要陆娇娇形容,只能说,下流人的目光会脱衣服,他看着的是个衣冠整齐的年轻女人,只是视线停留的太久。
“原来真是个小妇人。”端详半天,他说了这么句话。
陆娇娇不知对方何意,只清清白白的看着她,谁拖她进来谁不规矩,她可以假装无辜。
“你男人多大?”他闲聊一般的问。
陆娇娇也随意说:“五十几?快到六十岁了。”她没皱眉,反正不太喜欢的样子。
“你多大?”
“十九。”
“难怪你出门打野食。”
她男人这岁数和他爹都差不多了,沙德良今年二十六,比她还大个七岁。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听过三从四德这个词儿吗?你这样被抓住是要被沉塘的。”
“你吓唬我”,女人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我没读过书,大道理不懂。”
沙德良扯扯嘴角,“三从四德”,的确是用来忽悠傻女人的。
下一句话居然是好意嘱咐,“看你也是第一回,日后若还动心思,最仔细挑人,染上脏病就不好了。”
“我没想做什么,是你把我拉进来的。”陆娇娇把责任都推给对方。
沙德良坦诚,“我原是想做些事。”
男人拉开门,他们一前一后从厕所出来,几个吸烟的瞟一眼对上沙德良狠厉的眼神,心里的旖旎猜测立刻冰冻。
二人别无异常地坐到座位上,一个嗑瓜子,一个闲坐。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男主更名为:沙德良
鸿渐这名不符合实际,他泥腿子司令爹起不出“鸿渐”这名
第41章
下了火车,便雇一辆黄包车往沙司令这里的宅子去,陆娇娇和彩云两个纤细的女士一起坐在车上也不挤,车夫拉得又快又稳。
彩云在火车上好几个小时没敢说话,现在才松了口气,“太太,刚刚那军官吓死人了,他好像和我们是同一个站下来。”
虽然是同一个站下车,但并不一起走,对方带着几个兵,最先出去的。
陆娇娇和彩云两个年轻女人牵着手顺着人流出去。
早早晚晚,他们还会再见一面。
陆娇娇这样想,却没把沙德良的身份说出来,只是点点头看着街道两旁的青砖瓦房。
彩云又说:“不知那女学生厉害不厉害。”她自言自语一样说,“应该是一个厉害人物,要不然怎么能让老爷将她放在泽州老家的老宅里,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得有多舒服。”
司令本身是泽州人,但泽州是个小地方,发家之后就在更为便利的南京置了宅院。
听闻沙司令的正房太太就是泽州富贵人,沙司令刚挣了钱,衣锦还乡置了宅子,大太太便带着两个姨娘住在这儿。
这位司令应该也很看重现在的女学生。
“太太,到了!”
彩云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拉着陆娇娇下来,从包里翻出两角钱交给车夫。
前面就是沙司令的宅子,六太太已经给沙司令打过电话了,那头自然没有反对,这边的下人也是打过招呼的。
下人将陆娇娇领进门,吴妈陪着陆娇娇,“您的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在挨着黄小姐的东厢房。”
陆娇娇点点头,“黄小姐人呢?”
吴妈说:“黄小姐去会友了,下午回来,您看,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催催?”
在吴妈看来,这位九太太就是钦差,而黄小姐已经是老爷的人了,老爷几个月不来一次,平常还是在南京,黄小姐留在这儿有什么前程,跟着九太太回去才是要紧的。
“不用催,我要洗个澡,再睡一觉解解乏。”
吴妈跟在陆娇娇身边:“您晚上和黄小姐一起吃个饭吗?知道您要来,厨房几天前就已经准备好肉和菜了。”
“应当的。”陆娇娇说。
这里的人伺候的十分殷勤。
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又喝了碗汤,躺在床上睡觉。
陆娇娇晚上在饭厅见到了黄小姐,黄小姐全名黄慧兰,穿着浅蓝色的上衣,黑色的学生裙,头发是学生头,长相并不是司令府中常见的美艳,是个清秀佳人,身子单薄。
比陆娇娇还面嫩,一身清冷书香气儿,像一朵鲜花。
见了陆娇娇说:“九太太,您来了。”
“先吃饭吧。”
黄慧兰以为她第一句话就是劝说,不料吃了一路干粮的陆娇娇已经拿起筷子吃饭了。
用过饭,陆娇娇和黄慧兰换个地方坐下,她没摆谱,直接说:“六太太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南京住。”
黄慧兰看着陆娇娇,仿佛说不出话,脸色白了白。
见她为难,陆娇娇不强催,她站起来说:“黄小姐别急,慢慢考虑。我是个闲人,在那儿都是待着,六太太说什么时候你打算走了,咱们一起回去。”
在泽州多住几天也没什么不好的,这里的仆人将陆娇娇伺候的和主子一样,饭菜按照她口味来,又问要不要做衣服。她和黄小姐像是一个屋檐下的租客,见了面客气两句,饭也不在一张桌上吃,黄小姐要么去上课,要么去和朋友玩,总之不会找她打发时间。各过各的日子,陆娇娇轻松得很。
那头沙德良将杜如玲和吴康送到了杜老爷子这里,吴康被放在院子里,由烈日晒着,杜老爷子在客厅拐杖敲得震天响,指着杜如玲,“真是有辱家风!”
老爷子身边的赵姨娘帮杜老爷子顺气儿,“如玲是好孩子,这些年没谈过恋爱,还是那会画画的小子胆大包天,勾引人勾到了杜府上。”
杜老爷子看向坐在红木椅子上的沙德良,一身笔挺军装,潇洒利落,比起外面跪着的不是强了百倍,还是他的孙女儿猪油蒙了心。
“那小子要怎么处置全听德良的。”
从回来就没说话的杜如玲站起来,“爷爷!大清已经亡了,我们是自由恋爱,您没有权利拆散我们!”
沙德良中指扣了扣桌子,对杜老爷子摇摇头,“杜小姐说得对,现在也不是旧时了,男女恋爱是自由的。小侄今日来此还有些事务处理,可否先将信物交换回来,其他的事是府中的家务事,老爷子尽可自行处置。”
从杜府交换了信物,沙德良出门,他的副官已经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和他说:“赵督军那边已经同意见面了,另外……您父亲老宅置了一房外室。”
果然,沙德良眸光一冷。
他们来这边,是听闻赵督军这里有一批美国来的枪械,路上遇到正和情人私奔的杜如玲也是巧合,现在听闻这个消息更是巧合。
“让人去宅子打个招呼,若是哪天有空,我去看看。”
沙德良换了一副手套,上了汽车,垂着眼睛。
副官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极为不好,沙太太是在泽州这座宅子里过世的,现在司令居然将外室放在这儿,真是一点都不尊重先夫人。
招呼打了,宅子里的人热热闹闹的收拾住处,和黄小姐与九太太不同,大少爷可是真正的主子。
但几天过去了,这说要过来的少爷也没来。
没办法,沙德良太忙了,那批军火好几方人盯着呢,有人要买有人要抢还有人要与他一起吃下。
泽州有两个戏班子,陆娇娇没事儿就去听戏,今天这出戏台柱子被班主拉去给贵客包间唱,替补唱的没滋没味,陆娇娇勉强听了一刻钟,台上服装还是那个服装扮相也差不多,就是动作和声音总不是味道。
她起身离席。
今天阴着天,刚出门不远就下起了雨,干干净净的青石路面转眼间落了一层雨水,大大小小的雨珠接二连三的砸下来,路面湿了一层。彩云撑开纸伞打在陆娇娇头顶,往左右看有没有店面,都是寻常人家的院落,没个落脚地儿。
陆娇娇穿的是一双浅粉色绣花布鞋,地上雨水渐渐多了,脚下就感到些许潮湿。
正是向四周看屋檐时,一辆车子按响了喇叭。
顺着声音方向一看,司机停了车,车子后位的窗子降下来一半,露出沙德良半张脸,目光淡淡地看着雨伞下那道窈窕的身影,“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