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也吃好了,剩下一些豌豆黄和山药糕让打包好给我,陈雨泽说:“大皇子殿下应该午时份才能见人。”
我问:“现在几时?”
陈雨泽抬头望了顶头的太阳,估量一会儿,“约是辰时。”
我换算了一下,现在大概是七八点左右,“那我们何时才能到城门口?”
陈雨泽答:“两刻钟大概能到。”
那就是说还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话说这都城还挺大的,我有些郁闷地坐进马车,途中陈雨泽还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我,太酸,吃了几颗就放在一边了。这陈雨泽倒是十分有兴致,不时地买些零嘴给我,让我黑线的同时,又有一种被投喂的感觉。
春风扬阡陌,十里桃花香,一路上有人纵歌长啸,马蹄奔走黄土纷扬,陈雨泽和我说,这些都是请来迎接大皇子殿下的官人剑客,大皇子这周游国土的一年,贤名颇盛,皇帝曾有意亲自出城迎人,可惜被百官驳回,不符帝道,于是只好退而求次,令得陈大人和几位贤臣去迎大皇子。
城外自有水渠,壕沟上构石桥,宽广可五骈同时通行,桥下流水碧如美玉,浮生着莲荷和藻草,似乎有鱼影游动,光线摇摆。桥头桥尾栽着的垂柳,青丝结络,风吹摇逸。桥边栏杆处,蓬蓬红药次第飞扬。
不远处,有驿站,此时络绎不绝着有车马停靠休歇,我看见陈大人和几个老头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一色的官服纱帽,华美的纹绣,沉稳的色底。
不远处还有官兵把守,只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靠近就被长戟一横给吓得倒退了,即便是一边的官家子弟也不曾靠近,只是把马车停靠在一边的灿漫如霞的桃林边。
中间是一条黄土飞扬的官道,这时只有人出城,没人进城,所以官道的尽头压着地平线和云脚,分外寂寥。
我们同样也把马车往桃林边停住,陈雨泽压低声音回头向我解释,“陛下有令,今日百姓可许瞻仰大皇子殿下仪容,但必须在禁卫军的保护线外。除了皇嗣和几位大人,即便是官家子弟也不得亲近。”
我拉开帘子,看着两边的马车人群,绣着家徽的旗帜鲜明纷纷,扬在风里,桃花纷落摇成红雨。
我摇头道:“那岂不是要等许久。”
陈雨泽没有回话,可见事实如此。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惊道:“这不是陈雨泽兄妹妹。”
窸窸窣窣的,仿佛碎语晃入我的耳朵里。
“听说,京中无数美男惨遭陈雨幽辣手摧残,今日她到这里来,难道是想对大皇子殿下动手?”
“尔也太孤陋寡闻了。这厮十五岁那年便已差点得手了。”
“当年太液池边一举成名的好色千金,近年来京城四大美男子哪个没有被她垂涎扰动过,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例子,成惠侯的那双双胞胎孙儿去年不就因为陈雨幽连连骚.扰,双双戎装请命去了边关。”
“我们仕女圈里怎有这样的败类啊,XXX你弟弟生得可好了,这会儿还是避着点好。”
……
嘀嘀咕咕的谈话声音,渐渐有小溪汇成大河的趋势,我很快发现所有的马车都对我避退三舍,离得我们远远的。还有一个绿豆眼矮个子的男的朝我飞了一个媚眼,被身边的一说,又好似我垂涎他美貌一般扭过头去。
我:“……”喂喂喂,就是陈雨幽好色,她也是一个有品味的好色之徒啊。你这连颜都没有的……就算了吧。
陈雨泽无奈地朝我笑笑,“雨幽大可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在为兄心目中雨幽天真活泼,唔,虽然有些跳脱。”
是了,是了,我还是个孩子呢。
我别了他一眼,说:“我走自己的路,他人说什么,只要不入耳,不入心,算不得什么。”
意思就是说,我要把爱美色这条路走到底,撞墙也不回。
陈雨泽笑容苦恼起来,“雨幽。”又素来知晓陈雨幽的霸道,话咽在嘴里,不敢吐露。
我自然是露出不必细说,说也无益之脸色。
闲得无聊,我把那串酸得牙齿都掉的糖葫芦给啃得干干净净,无聊地看着桃花落,蚂蚱飞,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官道上只觉尘沙迷晴天,一位骑士扬鞭策马,马作的卢飞快,渐行渐近,阳光下卷着金砂般的尘烟。
我还在费解是谁过来了。
欢呼雀跃顿起,女孩子们呐喊着一个名字,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刚才还说自己仕女,现在反而比我还奔放呢。
那个名字强势地进去我的耳朵,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直到那个骑士的身影抵达不远处的官道,飞扬的尘沙里,乌纱帽颤动,通体玄色的公事服率先进入视线范围,绣着飞鹤的披风有团云纹,腰系黑色銮带,佩戴着长剑。气势非凡,令人生畏,凛然负英姿。他经过那一刹那,姿容跃入眼帘,凛然如冰雪,如妖的魅惑,如仙的清丽,也只是一瞬而已,我久久方平息心里的激动。
别决定收回之前说的一句话。
绝不是没有内涵,有这美貌,内涵什么的都不要重要了,只要看颜就足够了。
钟慧澄啊,钟慧澄,卿卿如此多娇,何必如此冷脸无情,你若一笑,定是千娇百媚,散尽千金也无妨。
也许是我的错觉,钟慧澄经过的那时瞧了我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物。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恋了呢。
①引自黄小平的《一口井里的人生》
第4章 有美君子,小女好逑04
我不屑轻叱一声。陈雨泽反而幽幽地瞥我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后来大皇子和他的车队抵达时,全场欢呼,我们被淹没在热闹的人潮里。远远一眼,倒是瞧见了大皇子的面貌,披着羽氅,颈系黄锦绣带以固定,华服紫冠,貌秀丽白皙,美若处子,似感染春寒,时不时咳嗽,时不时蹙眉,可含笑答话,自有一番羸弱风流。
陈大人便侍奉左右,看脸色有些担忧,不知道大皇子说了些什么话,居然轻叹了口气。我见钟慧澄冰雪无情,虽走在大皇子的旁边,却离得不近,不过看大皇子态度,似乎对他很是亲近。
御内侍卫拦在管道两边,远远地,见大皇子态度可亲,颇有君子风度,我不由地回想起陈雨幽的记忆,曾经那个瘦弱爱哭的小男孩真的很难从这个尊贵儒雅的大皇子殿下找出半点相似。
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吃完最后一块山药糕,拿绣帕抹抹嘴,客气地朝陈雨泽道:“钟慧澄和大皇子确实是不错的美男子,不过热闹我也看完了,我们赶紧回家吧,饿了呢。”
陈雨泽有些惊讶,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雨幽……那自然行。回家吧。”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些笑意,似春风,又似细雨。
回到府里,小嘉便哀怨地围着我,叽叽喳喳地问我如何如何……我将看到的说了一遍给她听,她听了以后,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响,瞧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姐,您真是变了呢。”
就是这句话让我胆战心惊。让我觉得还是做一个花痴比较好,于是次日一大早我就拖着小嘉去了牡丹苑。
牡丹苑。是京城四大名景之一。京城人爱牡丹,而此地更是汇聚群芳,占地三十二亩,有名株千类,其中名种又有墨香、雪衣女、粉奴香、姚黄、赵粉和万紫千红等,暮春之际花湿雾气,繁艳如云霞,辉光照人,花容花香国色天香,花开时节名动京城。更是文人墨客云集之地,自诩风流的官宦贵族平日也来得密。
当然,也是会情郎的好地方。
之所以来这种地方,不是为了赏花,是因为京中公子哥们最爱来这地方,赏画作诗,蹴鞠行歌,一捉一个准,类似这样的地方,画册上还有好几个。花湿晓雾,牡丹花色润泽,□□含笑,万紫千红,看倦了眼。
我和小嘉走走停停,小嘉大概是来的次数太多了,看看就收眼,我可是美景当前,差点把目的给忘了。
你还别说,就这么随便一走,也没有到深处,就在外围瞧见了许多华服弱冠的少年,含情脉脉地瞧着对面,小嘉担心地叫了我一下,“小姐……”
只见花树之侧,诸多仕女拱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既春服,花冠溪发,神态自若,颇有幽致,闲洒似孤云,一股不与世和污之神态。瞧着周围谄媚的官家小姐们,淡淡一眼,不语。这女子,乃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妹妹,晋缨帝姬。是京中的传奇任务,甚为先帝宠爱,曾被封为成贤王,一度是夺嗣热门,后来自愿剥夺封号,出为女冠子,先任皇帝继位后,又还俗,至今未婚。因她的身份,更兼大方开朗的性格,在各个圈子里都相当吃得开。不过,有一点,此女颇爱戏弄陈雨幽,可惜她是帝姬,陈雨幽再闹,被陈大人敲山镇虎一番,那虎爪子也不敢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