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单人牢房里,“嘟噜噜噜噜噜——”的声音尖利地回荡在空气里,托比欧姿势扭曲地把脸贴在扶手上,急切地张开嘴,“Boss——您听我说,迪奥先生他……”迪亚波罗的声音打断了他。
“托比欧。”
“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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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东方仗助从未见识过空条承太郎真正战斗的模样。
青年的故事远比他自己单调的陈述精彩。尽管承太郎手把手地教过他射击,亲自考核过自己布置的任务,却从未真正地在仗助面前动过手。仗助再一次开枪射击,他在短暂的空隙里用余光瞟到了承太郎的背影——那是真正的战神。
承太郎隆起的肌肉形状分明,汗水从额前滑落到下颚角,弯起的脊背令人联想到大型的肉食动物,花京院无声无息地把守着他的背后,子弹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切断了敌人近身的步伐——追击者如同退潮的海浪一样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承太郎转过身,金属碎片在他背上刺伤蜿蜒的血痕。花京院一言不发地起处理承太郎的伤口,他让露伴和仗助重新检查通讯装备和乔瑟夫取得联系。“你不应该替我挡。”他清理着伤口上的碎屑,声音很低。承太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捉住花京院的手腕,“应该。”
露伴尝试着还原通讯,弓腰的姿势让日前尚未痊愈的烧伤隐隐作痛。东方仗助直截了当地把他扯了起来,他捧着零件示意露伴继续。露伴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拨转信号频,“乔瑟夫先生——你们情况如何?是否还有追击?”通讯器里传来西撒的声音,“暂时没有发现尾巴。你们呢?”他利索地把自己的坐标同步给了露伴。
“暂时安全。没有车辆。”露伴简单地回复道。承太郎示意他把通讯器给自己,他深深地皱起眉头,手指捏着帽檐摩擦了一下,“老东西。”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承太郎,什么情况?”
“布加拉提在哪里?”
“车就跟在我们后面。”
“他们的受损情况,人员伤亡。”
“布加拉提跟我报过,无人死亡,1人轻伤。”
承太郎停顿了一会,蔚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食指和中指交替叩着,声音类似于警告或者命令,“等你们到Venafro,直接去镇里找车。离布加拉提的队伍越远越好。还有——把他们的通讯频道给我。”
“4.217.45——什么叫离他们远点?承——”现在没有解释的时间,承太郎按掉了通讯装置。花京院的手指抵住了他的眉心,指腹蹭上青年的眉毛,他和承太郎有一样的担忧。出乎意料的武器配置,伏击的地点和人数太过反常,并且就在他们确认过布防情况之后,这也许只是巧合,但那根在脑海中绷紧的弦微微颤动,不妙的预感充塞着他的胃袋——但愿他们都想错了。
“布加拉提,情况怎样?”
“目前正和乔瑟夫先生一起行进,暂时没有碰到其他的敌人。”
“很好。”花京院按照承太郎的要求把定位发给布加拉提,“根据你们的情报,可以计算出最安全的路线吗?乔瑟夫他们夫会去找到车辆,你就在Venafro的镇口接应我们。”
“Yes。我会把最新的路线发送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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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在等待乔鲁诺的回复——他已经位置信息同步给了对方,并且告诉了乔鲁诺刚刚发生的遇袭情况。布防的实时变化我无法掌握,这是我根据现有的信息重新安排的路线。乔鲁诺迅速将标点路线实时共享给了他,布加拉提按下了发送键。
纳兰迦盘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福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米斯达在后座一边擦着枪一边和他们商量着下一顿饭要在哪里吃,阿帕基拖着下巴注视着窗外,他避开布加拉提的眼睛,“我很怀疑乔鲁诺·乔巴拿。”米斯达很是不忿地趴到阿帕基的靠背后面,“喂——阿帕基,你可不要因为那家伙不在就说这种话啊。”
他可是和我们过了命的伙伴啊。
布加拉提想起金发的年轻人。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你能帮我实现它。”乔鲁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布加拉提从少年坚毅的侧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当他还是个那不勒斯的地头蛇,曾因为家族在乔斯达的地盘上发生火并而见过乔纳森·乔斯达一面。教父站在重多黑衣人的中间,他从沉重的木桌后面绕到布加拉提的身前,“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布加拉提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在那不勒斯看到毒品––他当时觉得自己死定了。但乔纳森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阳光从教父深蓝色的头发上划过,布加拉提想起自己病床上的父亲,乔纳森温和地掰开他握的太紧以至于流血的拳头,“我和你的看法并无不同。”
“你无需如此担心。”
乔纳森默许了布加拉提家族的存在。
“我将献上我的忠诚,godfather。”布加拉提虔诚地亲吻教父的手腕。他想起乔鲁诺的眼睛,那双绿眼睛里满是他曾经笃信过的坚毅和勇气。
他信任乔鲁诺——从始自终。
00
东方仗助已经脱掉了自己盖着浓重硝烟味道的外套,他把那件东西随意地系在腰间,胳膊上有一些剐蹭的血痕,套着无袖背心的年轻人还带着战场上未散去的强势荷尔蒙——岸边露伴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甚至幻觉似地能够嗅到东方仗助信息素的味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和东方仗助保持距离,岸边露伴甚至主动要求自己走这条和布加拉提提前沟通过的线路。尽管花京院反复强调应该由他来试——这条路上遇到敌人的概率更大,如果布加拉提真的提前泄露了他们的位置,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能活着回来。
一个确认背叛者的机会。
岸边露伴相信自己的强运。
更重要的是,他太需要一个离开东方仗助独自呼吸的空间了。
高中生总是不给他思考和拒绝的机会。自说自话地——他脸色阴沉地可怕,在和承太郎简短的交谈之后就在对方担忧的目光里追上了露伴的脚步。东方仗助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任由难堪的沉默发酵。
这让岸边露伴更加心烦意乱。
这可不是什么耍任性闹冷战的好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东方仗助通常总扮演吵闹着和解的那一个。但是现在仗助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年轻人守在露伴身后2-3米的位置,散乱的头发盖住了眼睛——好看的下颚线上有轻微的血痕和烟渍。
他似乎看得出了神,以至于碰撞到了东方仗助的目光。
高中生抿起唇角,昂着下巴露出有些愤怒的神色。
露伴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调整自己的心跳,他攥紧了自己的领口。就是这个——他几乎要对超负荷的心跳习以为常了,才会那么想要离东方仗助远一点,再远一点。心底里翻滚起五味杂陈的气泡,岸边露伴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开口。花京院一直保持着和他的单频道通讯,“有情况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承认花京院的声音让他松了口气,“暂时还好。”
“保持联络。仗助在吗?”
“……”
“他刚刚差点和承太郎吵起来。一定要跟着你。”花京院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吧?”露伴不知道是要捂住耳返还是捂住自己的嘴,“放心吧,没共享到他的频道。”
“我……”
“承太郎很担心你们,要带着那孩子安全回来啊。”前辈对他嘱咐道。
——“我是真的很喜欢露伴老师啊。”
——“偶尔也相信我一下吧。”
——“那是迟早的事嘛。”
总是这么说着,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面无表情的高中生仍然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凝固他受了伤的后背上。露伴下意识地轻声地问起花京院,他不确定地开口,“我可以——回应他吗?”我可以回应他吗?性别拟定的报告浮现在他眼前。可以不在乎性别,也不在乎他的身份吗?哪怕——哪怕露伴一辈子都嗅不到仗助的气味。他的鼻腔酸涩,眼睛发胀——复杂的感情搅得他胃痛。
“我可不能代替你来回答啊,露伴。”花京院回应道,他的声音忽远忽近,透过嘈杂的电流,“别有遗憾。”曾有的遗憾在花京院身体上烙印下不可磨灭的伤口。“抓住这一秒能抓住的,别背叛自己的心。”他温柔的嗓音奇迹般地安抚了露伴的心跳——别错过,也别背叛自己的心,“谢谢你,花京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