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那南宫静女不过十四岁,又被南宫让保护的极好,少不谙事。除了大婚夜,你们会居住在各自的府邸里。之后便是年节,寿诞、你必须要去拜见她,而且过夜还需公主首肯。”
二人会意的对视一眼,丁酉再次将声音压,低继续说道:“据可靠情报南宫静女并不想嫁给你,退一万步讲她一个女儿家难道会对你用强?如此看来大婚夜算是燃眉之急。”
齐颜笑了,豁然开朗。
丁酉被眼前犹如冰消雪融的笑容晃了眼,心中生出不忍。
“你办法了?”
丁酉点了点头,缓缓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方瓷瓶,犹豫着要不要交给齐颜。
齐颜直接拿了过来,拔下瓶塞嗅了嗅,异香扑鼻。
“这是什么?”
“这是我专门为你研制出的药丸,此药单独服用有消炎化瘀的功效,不过一旦在十二个时辰内沾了酒便会使服药者产生眩晕,呕吐、甚至是……闭气昏厥的症状。”
齐颜懂了:大婚当天只要事先服下此药,再喝下合衾酒后就会“病倒”合理的躲过洞房!
她笑着将瓷瓶往怀里收,丁酉却抓住了她的手,又迅速弹开。
齐颜平静的注视着丁酉:“怎么了?”
“这药我做的急,对身体有没有其他的危害还不得而知。你大婚那天我会想办法当值的,如非十万紧急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我知道了,谢谢。”
“如今你身为内臣身份不宜结交朝臣,但是和诸位皇子结交反倒方便了许多,你……好好把握吧。”
齐颜点头:“我正有此意。”
丁酉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为你开一副消火补气的方子。”
“丁酉。”
“嗯?”
“师父怎么会这么快收到消息?”从这里到不归谷就算日夜兼程,往返也不止十天。
莫非她出谷了?甚至就藏匿在距离京城很近的地方?可是以她的身份,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丁酉深深地看了齐颜一眼:“以你的心思难道想不通?如果连你也想不通我又怎么知道。”
齐颜笑而不语。
丁酉深沉的说道:“齐颜……我只能告诉你主人不单单只有你一枚棋子。看的见的如我,看不见的不知有多少。你……能不能别太拼命了?”
齐颜沉默良久,终未言语。
丁酉长叹一声,在脉案上写了“劳累过度,水土不服”个字,临出门前又说道:“以后你可以放心,按照御医院的规矩你的初诊御医是我,今后我便全权负责你的健康,每隔几日还要来请一次平安脉,主子那边有消息我会转告你的。”
齐颜目送丁酉离去,目色深沉。
这些年即便师父有意隐瞒身份,但齐颜也大抵猜到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并非唯一。前朝四百年基业树大根深,放眼整个朝廷,甚至是内庭,不知有多少人还心系前朝。
可是自己的存在从来都不是在为前朝复仇,而是为了整个草原!
虽九死,其犹未悔。
随着皇榜的张贴,两位公主同日下嫁的消息传开了。
陆家二公子身份显赫名声在外,与灼华公主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齐颜是何许人也却鲜有人知,于是百姓们纷纷认为陛下将最心爱的帝姬嫁给寒门学子是君民一家的表现。
朝中的官员能看透南宫让真正用意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人觉得齐颜能娶到南宫静女是三世修到的福气。
还有一些真正欣赏齐颜才华的人,比如公羊家的兄弟则感到深深的惋惜。
齐颜得过会元,解元、探花。“二元一花”的成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只可惜随着这道赐婚的圣旨,他再也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了。
不过,还有一个人对齐颜恨之入骨,那就是太尉府的嫡二公子:陆仲行。
赐婚圣旨下的第二天,陆仲行就卸下了御前带刀侍卫的官职,待在家中学习宫礼。
此时,陆仲行的房门前站了几十名手持哨棒的家丁,将卧房围的水泄不通。房间里不时传出陆仲行的怒吼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陆权下了朝径直来到了陆仲行的院子,听到喊声皱了皱眉,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狼藉,陆仲行正举着半截桌腿,看到陆权缓缓的垂下胳膊,颓废的叫了一声:“爹。”
陆权虎目一凛,陆仲行将桌腿一扔跪在父亲面前,痛苦的说道:“爹,孩儿不想娶。”
陆权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几岁,严厉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这是陛下的旨意,容不得你不想。”
“可是爹之前明明说……”
“啪”的一声,陆权狠狠的甩了次子一巴掌。
后者的嘴角当即溢出鲜血却倔强的还要争辩,陆权见状又重重的补上一脚,反身来到门前:“你们都下去!”
“是,老爷。”
陆权关上房门,指着陆仲行:“你怎能如此糊涂?想要把我们一家都害死吗?”
陆仲行自觉失言,重新跪好哀求道:“可是儿子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灼华殿下!爹,孩儿并不痴傻,孩儿愿意入赘皇家让大哥就此安心,可是孩儿心仪之人从来都不是她。大哥已有两个孩子,孩儿却连通房丫头都没要过,爹难道不懂孩儿的心吗!”
陆权的心中五味杂陈,跌坐在房间中唯一的一把好椅子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是爹对不住你。”
陆仲行以膝盖为足挪到陆权面前,膝盖被瓷器碎片扎破了犹不自知:“爹,皇上为何要如此待我陆家?难道他忘了当初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难道他忘了我们陆家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你!”陆权再次扬起了巴掌,可是看着爱子红肿的脸颊终究没有落下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怎敢说出口?难道真的要害死全府才甘心?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怜惜你娘!就该狠狠心把你溺死在马桶里!”
见父亲气的浑身颤抖,陆仲行涕泗横流连连磕头:“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您千万保重身体,我……娶!”
陆权面色稍霁:“这半年你就老实待在府里,学礼。做个好驸马,争取早日诞下个一男半女的也好打消圣上的疑虑。”
“……是,父亲。”
南宫姝女回宫去了,大婚在即她想多陪陪自己的母妃。灼华公主府也在夜以继日的赶造中。
召南宫静女回宫的圣旨下了几次,南宫静女却始终没有动身。南宫让也只能不了了之;抗旨不尊又让皇帝心甘情愿不去追究的人,放眼整个渭国怕是只有这独一份儿了。
……
得益于这桩指婚,齐颜的身份也今非昔比。
在渭国,不同的阶层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驸马的圈子便是皇亲,商贾大族,以及朝中的二世祖们。
所谓“二世祖”就是那些祖辈有功但后辈无能之人,承袭了爵位却并无官职。
这三类人,朝臣出于各种原因大多敬而远之,于是他们便逐渐形成一个独特的圈子。
圣旨下达的当日,前来齐府拜访的宾客便络绎不绝,不过因齐颜突然抱病被管家一一婉拒了。
公羊槐也来了几次,却被自家父亲招去“明令禁止”他再与齐颜私下来往。
琼林宴上状元陆伯言被点了户部六品令史,榜眼公羊槐点了吏部从六品令史。有了正式官职就不能再与皇亲交往过密,以免落下结党营私之嫌。
公羊槐别无他法,只能带着无限的遗憾,将这份昔日的同窗情谊压到心底。
南宫让分别从礼部,宗正寺、内庭监,抽调了人手,到齐府传授齐颜宫规及做驸马的“本分。”
齐府的房客们也都知趣的静默起来。
转眼间,盛夏转秋,再到第一场雪降下,景嘉年的腊月初,终于来了。
三年内最好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整个京城张灯结彩,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在数日前就派了重兵戒严。
这场婚事来的太急,工部实在无法在半年内建造一座公主府和两座驸马府,好在南宫让体恤,只命工部全力赶制灼华公主府,驸马府可以暂缓。
成亲的前一个月,南宫让亲自到蓁蓁公主府接回了南宫静女,又命暂无府邸的两位准驸马搬进公主府,成亲当日两位驸马由公主府出发入宫迎亲。
当日,天还未亮齐颜便被宫婢服侍着,穿上了繁复又华贵的新郎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