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面具人所说的:南宫让只配做人臣而非君王的原因吧?如今看来,南宫让只不过是一个篡权者,绝非开国之君。
但齐颜没有再提醒下去,转而说道:“殿下要不要听一听天下学子的看法?”
南宫静女直起腰身:“如何才能听到?”
齐颜勾了勾嘴角:“修改会试考题。”
南宫静女:“可是……”
齐颜:“旧考题臣看过,华而不实。臣如今是主考官有权修改考题,不如就改为‘论旧制新政’如何?”
南宫静女的心头一跳,“新政”两个字可谓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齐颜趁热打铁继续劝道:“会试举子都是翘楚,他们一定可以拿出好的议题,即便不用,启发一下朝臣也是好的。”
南宫静女:“本宫这就去禀报父皇!”
齐颜将南宫静女送到了殿门口,目送她急匆匆远走,目光晦暗难明。
南宫让这个篡权者只是将前朝换了个头,拖着前朝遗留下来的沉疴之躯又行了十四年,如今渭国的朝廷就像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改革也只能徐徐图之,没有“名医”辅佐一剂猛药下去只会让渭国死得更快!
南宫静女久居深宫视听受限,暂时没有看清楚这个道理,而齐颜迎合她的心意去修改考题,光明正大地选出一批“愤世嫉俗”的革新派进入朝堂。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把渭国彻底折腾死!
钱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齐颜身后跪定:“老爷,有信到。”
信是钱源写的,信上说在谷枫的计策下一切顺利,目前四方当铺手里已经收了两千顷的田契,但资金已经吃紧,问齐颜下一步该当如何。
齐颜思索片刻,对钱通说道:“前阵子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钱通:“回主人,已经把我们的人安插到驸马府了,虽然不多但都是关键位置。”
齐颜点了点头:“从明日起,你亲自督办将驸马府府库里面的东西想办法搬出来,卖到谢安名下的通源当铺,折合成现银给你爹送去。”
钱通:“是。”
次日,齐颜已重拟会试考题唯有,整理行装回到了驸马府。
因会考试题是机密,齐颜将府中大部分下人包括掌事女官都暂时打发到了私宅,只留了几个人伺候。
景嘉十四年,十一月。
一高一矮两个黑影从驸马府的后门出来,此时街上已经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
二人身手灵巧,对驸马府这趟街的侍卫巡视路线更是了如指掌,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巡逻的侍卫。
二人徒步来到城南,穿过一片竹林,驸马府私宅的后门就在眼前。
身量较小的那道黑影三步并作两步翻过院墙,随着两声闷响后门开了。
钱通:“主子,请。”
这两道黑影正是齐颜和钱通,因为后院住着小蝶,所以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齐颜摸了摸胸口在黑衫下是撑犁王族代代相传的狼王刺青。
四年前她亲手毁了妹妹腰上的那一个,如今在她胸口的是撑犁皇族最后的印记,可是过了今夜也将不复存在。
在齐颜亲手烫掉小蝶腰间印记的时候,曾对她说过:哥哥会陪你的。
只是齐颜胸口的图腾面积相对较大,没有合适的名目看大夫是会致命的,她寻找洗皮方子三年也没得到,今日正好有个好名头。
齐颜准备让妹妹再看看这份图腾,让她好好记住。
来到小院,房间里的灯已经吹熄了,齐颜对钱通说:“你就守在这儿,我自己进去。”
钱通:“是。”
齐颜来到门前,欲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草原人的五感天生敏锐,齐颜敏锐的察觉到一阵异样的声响。
她皱了皱眉,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难道小蝶生病了?
“嗯~……姐姐~!”
“……叫我名字。”
“姝……姝女。”
齐颜当即犹如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间里居然还有南宫姝女?
齐颜生怕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再次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入耳。
随着小蝶一声忘情地尖叫声,南宫姝女粗喘着说道:“是他好还是我好?”
齐颜:?????
沉默了一会儿,小蝶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我和缘君……,你可不可以不要多想?”
南宫姝女:“不许再提那个人!”
小蝶:“啊!你别……”
齐颜的额头冒出一阵阵冷汗,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虽然未经人事,但齐颜也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两个女子……,而且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和仇人的女儿……,草原公主和渭国公主,还是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
齐颜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几次想破门而入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颜慢慢后退,一言不发地带着钱通离开了私宅。
景嘉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也就是齐颜从私宅回来以后,京城东边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座京城。
蓁蓁公主驸马的御赐府邸失火了!
巡防营和应天府官兵迅速来救援,可是火势太猛,已显无力回天之相……
睡梦中的南宫静女被秋菊叫醒:“启禀殿下,巡防营来报驸马府走水了!”
南宫静女掀开被子赤脚跑到秋菊面前:“火势如何?驸马怎样了?”
秋菊咬了咬嘴唇:“火势凶猛异常,驸马爷……还在里面!”
“殿下!”南宫静女眼前一黑,多亏秋菊扶住了她。
南宫静女:“摆驾!本宫要去看看!快!”
第148章
夜起火光迷凤阙
“走水啦!”
“快,抬水来!”
“大人,火势太猛了!我们人手不够啊!”
“去,敲锣打鼓把周围的商铺和民家都叫过来,一起灭火!”
“可是……此时正值宵禁,没有手谕集结百姓可是重罪啊。”
巡防营的营长听到手下人这么说,气得一脚将之踹翻在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住着的是何人?当朝一品大员,吏部尚书齐缘君齐大人!他是蓁蓁公主府的驸马爷,他出了事我们都得陪葬,陪葬懂吗?!”
那个年轻的士兵少不谙事,再加上南宫让一病数年让那人忘记了南宫静女是多么尊贵得宠的公主,可巡防营的营长却是知道的。
那人连滚带爬去地了,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面破锣,骑上马沿街敲打:“走水啦,大家快出来救火。”
“走水了,巡防营长官请大家出来救火。”
大红烧红了半边天,不少百姓都被火光给晃醒了,只是碍于宵禁一直没有出来,听到喊声终于有一两个人提着桶走出了家门。有了第一波人,其他的百姓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抄起自家灭火的家伙朝着驸马府的方向奔去。
虽然之前下了一阵子暴雨,可是紧接着就又是两个月的艳阳天,水汽早就被蒸干了,再加上渭国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火势冲天,即便有上百名百姓联合官府一同救火仍是杯水车薪。
“哔啵”之音不绝于耳,火舌吞吐窜起一丈有余,肆虐蔓延……整座驸马府笼罩在一片红光中,火海里。
不少官兵身披用水浸湿的棉被试图往里冲,有些直接被浓烟和大火逼了出来,有的则是发出阵阵惨叫葬身在火海里,几番试探后没有人再敢往里冲了,即便里面困住的是朝廷的一品大员……。
巡防营长官顶着一脸焦黑绝望地跪在地上,周围的人还在持续救火,可是一桶一桶泼上去的水根本不见成效。
又是一阵急促的锣声传来,百姓们听出这是仪仗开路的鼓点,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后避让开去。
渭国在礼仪方面有非常严苛的制度,有一条罪名叫:回避罪。
指的是:听到仪仗开路锣点后,没有回避便视为有罪。
轿辇中传出一声娇喝:“谁准你们敲锣开路的?速速停下!”
内侍陈传嗣请示道:“殿下,火场就在眼前……”
南宫静女:“你速速过去传令,就说本宫免了所有救火人的回避,让他们全力救火。”
陈传嗣一夹马肚,飞奔喊道:“蓁蓁殿下有旨,免回避,全力救火。”
南宫静女掀开车帘,看着满眼的红光贝齿紧咬下唇,身体簌簌颤抖。
她想起与齐颜刚成亲那会儿,她跟随圣驾去祭祖,在行宫别院时也是这般……那次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齐颜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带他到了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