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以后(27)

这么一想,他便去看秦于晏的反应,哪知对方就仿佛完全没有听出那玄衣人的话外之意似的,仍旧是温文笑道:“惭愧,师弟这些日子修为愈发精进了啊,师兄自愧不如。”

玄衣人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轻讽,道:“师兄不必自谦,当初你那一招碎星云,我可是连皮毛都没有学会呢,还请师兄日后多多指教才是。”

“不敢当。”

玄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飞快地闪过几分不屑,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后的相长宁身上,随口道:“这是师弟新收的侍剑童子?瞧着眼生得很。”

相长宁微微垂下眼睛,秦于晏轻咳一声,道:“只是一个小弟子罢了,瞧着合眼缘,便收在身边。”

玄衣人先是不太在意,尔后仿佛是发现了什么,面色一正,盯着相长宁惊疑道:“他已筑了基?”

秦于晏点头称是,又道:“不过根基十分不稳,大概是丹药堆起来的,日后不堪大用。”

玄衣人闻言,脸上异色稍退,意有所指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秦于晏也不恼,反而不甚在意地道:“都是个人机缘罢了,我还要去拜见师尊,便先走一步了。”

那玄衣人摆了摆手,道:“就不耽搁师兄的时间了。”

秦于晏带着相长宁再次往那楼阁的方向去,宽阔的水域如镜面一般铺陈开来,上面的荷叶早已经枯黄了,点缀着些残雪,看上去别有一番趣味。

相长宁跟在他后面,看着青年手指微动,一道银色的剑光倏然划破长空,若万千星光奔涌而出,光华流转,骤然斩下,将那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剑光所过之处,寒意凛凛,那一道水面被削得凭空而起,化作一座剔透的冰桥,一直连接至楼阁前方。

收剑回鞘,秦于晏从容踏上了冰桥,往楼阁而去,相长宁揣着袖子跟在后面,心中略感不屑地想,这些剑修当真是无聊,过个水面都还花招百出。

唯有身后的玄衣人黑了一张脸,几乎与他那一身衣裳同色了,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无他,秦于晏方才小露的这一手,正是碎星云,他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的那一招碎星云。

楼阁中安静无比,连脚步踩在地上都能听见轻微的回声,相长宁一进入前厅,便迅速以神识将整个厅堂都扫过,且注意小心避开了厅堂内主座上的那个人。

那人中年模样,鬓发上几抹银霜,眉宇深刻,看上去有些眼熟,想来这位便是秦于晏的师父冲阳道尊了,相长宁估摸着自己从前大概是见过他的,不过清虚宗里光是长老就有七八位,什么道尊道君更是数不过来,他来来去去好些回了,都还认不得几个,也就宗主苍梧子算得上脸熟。

秦于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拜见师尊。”

冲阳道尊微微颔首,摆手道:“起来罢,坐。”

秦于晏依言入座,冲阳道尊打量他一番,眉头皱起:“我去了这些日子,你的火毒又发作了?”

秦于晏的笑容中带了一分无奈,道:“已是常事了,师尊不必忧心。”

冲阳道尊略一沉吟,道:“我此番去见到他了,也问了此事。”

秦于晏神色微怔,尔后才回过神道:“师弟他……”

冲阳道尊阖上双目,过了片刻,才沉声道:“他入魔了。”

这下秦于晏彻底怔住,相长宁微微挑眉,入魔?谁入魔了?

半晌无言,冲阳道尊继续道:“他虽入魔,但是好歹还认得我这个师尊,我亲口问过他,当初相长宁是如何为他解去身上的火毒的,只是,他不肯回答。”

一旁的相长宁:???

“清江他心里大概还是在怨我的……”冲阳道尊睁开眼来,叹了一口气,对秦于晏道:“只是如今相长宁已渡劫飞升了,无处可寻,否则大不了为师舍下这老脸去求他一求,或许你也有一线生机。”

相长宁:???

他很想开口说,这位道友你究竟算哪根葱?去求一求我,我就能答应了?相长宁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么?

就在他正腹诽之时,那厢秦于晏好似才回过神来,收敛神情道:“都是命中注定的,劳师尊伤神,弟子心中惭愧,不若就此罢了,如今曲师弟既已入魔,实非正道,师尊还要多多劝他,悬崖勒马才是。”

冲阳道尊重重叹气,摆手道:“为师如今管不得他了,你可知那相长宁飞升之后,他当场一剑入魔,劈去了连云山峰头,又去了东海,屠尽数万妖修,还得了个剑魔的名头,为师追过去时,还险些被他一剑刺死,幸而他认出了为师,否则,恐怕为师这一趟都回不来了。”

秦于晏听得眉头频皱,相长宁则听得心头滴血,连云山上可藏了他数百年精心收藏的宝贝啊,灵石丹药,法宝仙器不计其数,就这么被曲清江一剑劈了,他这一下子简直是如钻心刺骨似的疼。

曲清江,他俩之间这下当真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第26章

曲清江竟然是秦于晏的师弟,这是相长宁没想到的,他想,他这辈子和上辈子都够倒霉的,竟然还是夹缠不清,不过,这一对同门师兄弟,竟然都一起中了火毒?

相长宁忍不住仔细思索起来,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他这厢正想着,冲阳道尊看了他一眼,问秦于晏道:“这是你新收的侍剑童子?”

秦于晏点点头,将相长宁叫过来,道:“长宁,这是我的师尊,冲阳道尊,也是落雁峰峰主。”

相长宁冲对方微微颔首,唤了一声:“见过道尊。”

倒是冲阳道尊看了看他,道:“这么早就能筑基了?”

秦于晏便又将之前那套托辞拿出来用,推说是服了丹药,勉强堆起来的,冲阳道尊果然皱眉,道:“此事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丹药岂可乱服的?你既为于晏的侍剑童子,日后还得勤加练习,稳固根基才是。”

相长宁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心中却是默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谁要当这劳什子的侍剑童子?待我去了怀谷秘境,顺利炼出二转培神丹,我就离开这破清虚宗,回头将你那好徒弟曲清江一刀杀了,送过来给你开开眼。

冲阳道尊见他垂头不语,似乎受了教训,脸色这才好了些,道:“我前儿随手收了一柄剑,给你用正好。”

这话耳熟的很,相长宁心中一动,总觉得似乎曾经听说过这话,我这有一柄剑……

他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屑,相长宁虽然爱各种灵宝,但是却十分看不上剑修的东西,唯有那一次……

但是后面的事情相长宁如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与他说那话之人,似乎与面前这冲阳道尊有些像,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思索了一会就放弃,若是他修为尚在,必然是事无巨细,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相长宁修为散尽,一介白身,前事都大抵是数百年前的了,如何还能记得?只模糊记得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冲阳道尊取出一柄上品飞剑来,灵光湛湛,锋锐无匹,一看就是好东西,相长宁虽看不上剑修的东西,但是剑修的东西能卖就行,他需要的是灵石。

如此一来,相长宁对这位冲阳道尊的感观又好了不少,微微拱了拱手,道:“多谢道尊赐剑。”

秦于晏与冲阳道尊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这回走那水域之时,他倒是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张扬,而是一振袍袖,负手踏水,远远望去,整个人如一只鹤一般,身姿飘然。

回了院子,秦于晏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相长宁乐得一个人呆,又向南星要了些灵草来,准备炼丹,过几日就要去怀谷秘境了,他得提前做一些准备才是。

因炼的都是普通的培元丹和纳灵丹,相长宁倒不必之前那般劳心费神,又去了一趟青云镇,购买了些灵符和法器,回到落雁峰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廊下点起了灯笼,一盏一盏的,远远望着,倒将这冷清的院子显出几分热闹来,相长宁关上院门,积雪在靴底咯吱作响,一个声音自黑暗中响起:“你下午去何处了?”

相长宁转头,只见秦于晏正靠在小亭中,银色的月光从竹子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映在他的面孔上,晕开些皎洁的光,眼神冷漠,像极了漂亮的黑曜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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