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沉重地点了点头。
高文茫然，“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是母亲的要求。”兰斯洛特无奈地说。来到卡美洛几个月时间，他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此刻苦恼皱眉的表情配上清晨没能完全修理干净的胡茬，看上去也有了几分忧郁美青年的风味。“她说上次没能出席我们的结婚仪式，至为遗憾。她已经三千多岁了，漫长余生当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儿子交给一个同样爱他的人。”
“三千多岁了？！”
“不，我什么都没说。”
* * *
高文去请王的示下。
“……没错，新人从这条路上走进殿堂，两旁要有精灵在空中飞舞，吟诵祝福的歌谣和吹响号角……只是两个孩子的亲人与您重要的骑士们出席的小规模婚礼仪式，所以略微铺陈得华美绚丽一些也无妨……道路上就用百合的花毯吧，由精灵们来铺设，受到祝福的新人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有纯洁美丽的鲜花盛开……”
薇薇安夫人坐在亚瑟王的身边，手上展开了一本厚厚的羊皮卷，笑容可掬、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她为心爱的儿子补办婚礼的规划。阿尔托莉雅正襟危坐，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专心地听着夫人的意见，不停点头，时不时地提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高文颤抖了一下，急忙上去为国王解围。
“十分感激您能为我和兰斯洛特做这么多，亲爱的夫人。”他说，“您能否给我一本您的详尽计划书呢，我想拿回去和兰斯洛特一起看，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应该给你们也看看！”
湖中仙女就像一位普通的阿妈那样，因为儿子即将结婚而满脸喜气洋洋。“妮缪们给兰斯洛特设计了二十几款婚纱，都是针对男性的身材特意修改过的设计。你们可以选三……不，选五款吧，多换几件衣服搭配不同的场景。我现在就去把图册拿来给你们看。”
她迅速地离开了大厅，高文和阿尔托莉雅对视了一眼，国王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疲惫的表情。
“我真庆幸桂妮薇儿的父亲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想象力的人类领主。”她说，“而且我开始有一点想念摩根了，如果她在的话，一定能在这方面和薇薇安夫人谈笑风生。”
高文觉得脊背上跑过一阵恶寒。
* * *
“这套好看。”
加雷斯指着一套鸢尾花主题的淡紫色华美婚纱，兴高采烈地说。她十分热心地参与高文和兰斯洛特的婚礼设计，仿佛在这件事上能够寄托一个少女所有的，最唯美、最浪漫的梦想。
“我也喜欢这套！”
“我也是！”
“鸢尾花和兰斯洛特的气质非常相称呢。”
“这套婚纱长长的拖尾可是真正的花瓣，花鞋则是配上了蝴蝶的翅膀，鞋尖和鞋跟每一次点在地面上，都会有水波纹的效果。”
“等不及想看兰斯洛特穿上它了~！”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妮缪们叽叽喳喳兴奋地附和着，其中一位仙女对着图册，飞快地从箱子里找出了那一套婚纱，递给面无表情的兰斯洛特。
已经在更衣室里面呆了一整天的新娘捧着那套薄如蝉翼却沉如千钧的婚纱，目光呆滞，慢慢走到帘子后面。很快，就传来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和深深吸气之后勒紧带子的声音。
“碰——！哗啦——噼里啪啦——”
帘子后面传来重物纷纷坠地的声音和一声短促的吃痛惊叫，刚才还等得快要睡着的高文第一个跳起来扯开帘子冲了进去。兰斯洛特摔倒在地，面色苍白，裙子下面两条长腿歪歪斜斜地蹬在地上，似乎是因为鞋跟太高、腿太长，显得无处安放。
“鞋跟太高，脚扭了……”兰斯洛特吸着气，小声抱怨着，让高文将他搀扶起来。
“不过，这套很好看啊……”不知道是谁在小声地说，但等兰斯洛特站起来之后房间里面就安静了。
穿上花鞋的新娘比新郎高了一头还多。
* * *
“我觉得还是白色的好看。”高文说。
“只是……呼……只是因为这件最方便吧……”
“嗯。”金发的男人诚实地点点头，“这件是侧面开叉的，可以很顺利的将手伸进去……”
“啊……！”
兰斯洛特猛地颤抖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思考能力却败给了下半身不停袭来的快感。他伸手紧紧地抓住桌沿，嘴里咬住了那束纯洁无瑕的百合捧花。
“唔……嗯……啊……高文……”
“舒服吗……兰斯……？”
“……衣服……衣服会皱……被弄脏……嗯……”
“别担心……这不就是魔术婚纱的好处吗……”
“嗯……嗯……！”
“亲一个？”
“啊……高文……好……”
* * *
“为什么高文是新郎，而兰斯洛特是新娘？”
红色头发的青年盯着祝词，不满地挑剔着，指指点点。“兰斯洛特也是男人啊，我觉得这里都应该改成新郎和新郎，丈夫和丈夫。”
“你又是谁啊？”莫德雷德斜瞪了他一眼。
“我是兰斯洛特的表弟，鲍斯。”
“兰斯洛特？原来你也有兄弟啊。”
兰斯洛特耸耸肩。“在被薇薇安收养之前，我的生父是布列塔尼的班王。我确实在人间有几个兄弟，不过，我也是最近才从薇薇安那里知道这件事，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对鲍斯笑了笑，后者则是露出了被夸奖的狗狗似的得意表情，回瞪了莫德雷德一眼。
“虽然都是男人，但也有新郎和新娘的区别哦。”加雷斯神秘兮兮地举起一根手指，“因为我哥是攻。”
“那是什么意思？”
“攻，就是指两个男性的关系当中，更强势、更主动、更有侵略性的一方。”
“那兰斯洛特也很强啊。”鲍斯摇着头，“不行，我哥也是攻。”
“还有另外一层意义哦。在卧室当中，作为插入的一方。这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加雷斯，你过来一下。”
高文出现拎走了突然兴奋起来的妹妹。
* * *
“新郎和新郎也罢，只要兰斯洛特能顺利为潘德拉贡家族生出下一代的继承人就好。”
“噗——”
莫德雷德一边喷出刚喝下去的茶，一边瞪圆了眼睛用“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的眼神盯着依然一脸严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何问题的阿格规文。
“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辅佐官阴沉地说道，“对于王室的婚姻来说，继承人才是第一重要的问题。陛下为高文迎娶一位妻子，难道不正是为了生下第三代的继承人吗？”
“可是兰斯洛特是个男人啊，带把儿的！”
“他不是有精灵的加护吗？”
“精灵的加护能生孩子？”
“可以给他一段时间。如果几年之后他还不能生的话，我会建议陛下宣布这桩婚姻无效，为高文另娶一位合法妻子。”
“可是阿格规文，你有没有想过，高文明明可以娶女性的兰斯洛特为妻，可他却选择了男性的兰斯洛特，这说明高文就是喜欢男人啊！”
“……”
辅佐官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聚在一起的眉毛上乌云密布，像是下一秒就要咆哮起来。莫德雷德很得意于自己这一次的机智，靠回沙发里面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莫德雷德，你过来一下。”
在阿格规文无处发泄的怒火炸裂之前加雷斯出现拎走了幸灾乐祸的莫德雷德。
* * *
“哎呀哎呀，很少见吧，我穿这件袍子。因为参加婚礼的双方亲友不是精灵，就是自己人嘛。所以就按照薇薇安夫人的希望，让我来当一回德鲁伊大祭司，采用凯尔特的传统仪式来举行啦。来，高文、兰斯洛特，开始彩排吧。你们从那边，对，就是入口那里，一直走过来。精灵们准备音乐~”
“看来薇薇安夫人是希望梅林也能在所有人面前给我们祝福，利用魔术师的言灵抵消摩根的咒语。”高文对兰斯洛特说，“可是，为什么还要彩排？”
“因为婚礼当天会摄像。”兰斯洛特叹了口气。“薇薇安说精灵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从湖之国迁往世界的里侧。不久之后，世界的门扉将会关闭，人类和精灵、巨人、龙种们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频繁交往。为了能在漫长余生当中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她将会用摄影魔术录下这次婚礼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