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怪物的身下,竟然站着一个人。这人着墨青色长袍,两只手臂垂在身侧,深色衣服紧贴肩头,不断的有粘腥液体顺着那人肩膀落在地上。
这人,她识得。
若再说不识得,那便就有些过不去了。
楚珩,楚三王爷。毕竟才见过不久。
沈知非不知道他被红色怪物啃咬肩头有多久,但遍地的血渍告诉她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她不怎么喜欢楚珩,眼看见的那时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手中的树枝立刻扔出,不偏不倚正中那怪物的脸颊,十分有力的穿了过去,连带着打断了它的两颗獠牙。
被异物穿破面部可想而知有多痛,红色怪物闷哼一声立刻松口,呜咽一声竟然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沈知非,缩着身子钻回了洞穴,趴在里面用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她看。
沈知非不明所以,赶忙上前去扶要倒地的楚珩,却惊奇的发现这人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而且溅在墙壁上、地面上的血液竟也逐渐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疗伤疗到一半被人打断,楚珩白着脸侧首扫了眼来人,紧紧蹙眉不悦道:“出去!”
沈知非见他不道声谢反倒呵斥她来,随他意的松了手,面色也跟着不善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
红色怪物看楚珩痛苦的半跪在地面,想要爬出来又害怕站在他身后的沈知非。后怕的摸了摸还通着空气涓涓流血的伤口,它对着楚珩呜咽一声,好像在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知非看这情形,稍一分析,立刻知道自己是又多管闲事了。
让她手贱!
人命攸关,沈知非已经管不得身份会不会被发现,立刻盘腿坐到楚珩对面,抬手与他对掌而合,将他身上的浊血引了过来。
白琉璃在她胸口发烫,让她好不舒服。琉璃转赤间,沈知非原本平坦的胸膛竟然慢慢凸起,腰身也渐渐加细,裸露在外的皮肤沾上了点点光泽,身上泛着女子特有的馨香。
她本就柔化的眉眼更是平添几丝媚意,微微睁眼,还可见眸中轻波流动,只消一眼,便可让人深陷其中。
浊血排出,楚珩如脱骨壳,浑身畅快。手心小手皮肤细腻,如抚温玉,他十指微弯,便将其包裹在内。睁眼回神间,貌见对面是一身处仙雾中的女子。汗水浸湿他睫毛,楚珩看不真切,手上微微用力再要睁眼去细看时,对方却是察觉,猛然睁开眼睛,挣脱了他的双手。
楚珩失力,往一侧倒去。沈知非伸臂接住,侧首瞥了眼看了半天戏的红色怪物。
之前没注意细看,刚刚走近看了一下,才发现这红色怪物是火麒麟,只是体型比一般的要大很多,不是神兽便是妖兽。
楚三王爷果真不同,养什么猫狗不好,非养一只妖兽在王府中。
沈知非扫了眼瞪着大红眼珠看她的火麒麟,手作扼眼状对它比划了下,龇牙咧嘴威胁道:“看什么看!要是敢把今晚上的事告诉楚珩,可不仅仅是捅你一棍这么简单!”
胸前的红光逐渐被白光吞噬,弹指间的空隙沈知非又恢复回了男儿身。火麒麟泪汪汪的扫了眼她胸前的白琉璃,一脸害怕的用爪子捂住脸,捂着还流着血的面部缩回了洞穴中。
沈知非在后面要追上去:“等等,我要怎么出去!?”
总该不会要她抱着楚珩在这里待一晚上,等他醒来才能出去吧?
楚珩半醒半昏,浑浑噩噩间感觉自己趴在一双瘦弱狭窄的肩膀上,脚尖落在地面上四处划着,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他人躺在房中榻上,天已大亮。
伸手捏了捏眉心,楚珩半起身活动了下十指,恢复常人身体后倍感舒畅。只是昨夜梦中理不清真假,手中温润感觉尚有留存,仿佛通过他掌心,引入他心间。
奇怪,真是奇怪,以往借助火麒麟淘换他身体里的毒兽血时,再彻底也没有像这次这般畅快过。之前每次净血时虽痛他却头脑清楚,可昨夜之事怎么无半点印象,零星记忆也都如梦似幻般不真切呢?
起身抚额坐了片刻,楚珩掀开被褥下床,口中喊着:“酉辰――”
然而下脚踩地瞬间,脚掌似触到一软长物。楚珩竖起俊眉,低首扫去,垂手扯住覆盖在地面上的一床被褥,用力一拉,裹的跟粽子似的沈知非就从里面滚了出来。
沈知非忙活了一晚……不,应该说昨天一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刚进状态休息一会又被人掀翻,本就浑身不舒服的她还偏偏腰撞上了桌腿,痛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酉辰等人整夜守在屋外,听到楚珩唤他们立刻敲门而入,立在里屋屏风处正要问“三王爷有何吩咐”,因为身高太高直接眼睛露过屏风顶,瞧见沈知非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不悦的踢了一脚桌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全程他都感觉自己很透明,也不敢出声说话,生怕说错什么,也生怕说对什么。
第11章
射考出了问题,三王爷险被刺,虽然刺客都被捉住,介于安全考虑,按理来说自是不能继续举行,需得查出偷袭人身份后,择日再开。
可是容王爷不。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时间,楚珩还是去了射考场,沈知非依旧跟在其身后保护他。
这天的街道比昨天热闹,带剑的侍卫多了好几倍,将路左三圈右三圈的包围起来,一丝缝隙都不放过。直到楚珩的车马过去,才收剑散去。
沈知非骑在马上跟在车后,时不时活动发酸的肩膀,偶尔扭头往人群中看一眼。
那方的楚珩坐在马车内,想着昨夜到今早发生的事,倍感奇怪,掀开窗帘去找人时,正好从缝中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三时见他掀帘,已然驾马凑过来问:“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楚珩扫了眼三时,再收回目光往人群中看时那人已不见人影。他低头抿了下唇,对三时吩咐道:“把沈知非请过来。”
三时点了点头,很快就将沈知非带了过来。楚珩没说多话,隔着窗帘一句:“上来。”
沈知非也不客气,飞身下马翻过驾马车的酉辰,掀开车帘就进了马车。
“王爷找我有事?”
她早料到楚珩会就今早的事来找她问话,但没想到是这个时候。昨夜她背着这大男人左转右转,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出去,这人却死活不愿意从她身上下来,沈知非无奈之下只得先拖着他人回房间。
当然了,回了自己房间后,楚珩也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而因为肚子痛所以跑出来上厕所结果遇到这么档子事的沈知非发现,她不是闹肚子,而是月事来了。
又因为用了白琉璃去帮楚珩淘血,她身子如今更弱,也不知是怎么晕倒在他房间里,更不知是怎么裹着被滚在床榻边。直到楚珩一把掀翻了被褥,她才醒了过来。
要不是怕一个激动血流不止让楚珩发现,沈知非哪里会只踢桌角就离开这么简单。
这人可真忘恩负义,她好歹也救他一次,居然就这么对恩人!
沈知非坐到楚珩对面,敛眉打探对方身体的同时,楚珩也眯着眼睛在打探她。
昨夜的事他记得并非全清,只是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女子帮他疗伤,具体样貌如何不详。可王府中哪有这样的人在?也就昨日新来的沈知非一人,可他分明是个男子。
他目光落在沈知非平坦的胸前,扫了一眼移开目光,靠在车壁上问:“不知沈二少爷昨夜去了何处,为何在本王的房间里醒来?”
沈知非笑笑:“当然是王爷让知非过去的,门外的侍卫都有看见。就是我想走,王爷也非让我留。”
她回,就差没有说楚珩是勒着她大腿不让她走远的细节了。
“哦?”楚珩将信将疑的拧了拧眉,偏开头想了会。沈知非笃定他是记不起昨夜之事,丝毫没提进入机关内看见火麒麟的事。
她虽没有含糊其辞,可楚珩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她有所隐瞒。只是嘴长她自己身上,若是不愿意说,他再怎么问也没用。
念及此,楚珩伸手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的抬头看过去道:“沈二少爷可知,本王方才在人群中看见谁了?”
“谁?”
楚珩笑:“沈亦清。”
她大哥?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皇宫里练兵才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