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公主这时进来,着人开宴了。
“蒙各位亲顾,本宫亦是开心,本宫先在这里敬各位一杯。”
聂珏便跟着众人一道回敬了酒。
昭华公主望着聂珏的方向,笑道,“甘棠,多日不见,本宫看你越发红光满面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聂珏迎着她的话,到了一声,“殿下谬赞,殿下人如美玉,微臣望之便炫目。”
昭华公主爱美,人尽皆知,夸她好看,便能得她赞赏,这是她的弱点,亦是她的优点。
“甘棠会说话,本宫被你一说就要飘了,”昭华公主喜色盛满脸,被同为女子的聂珏称赞更让她的胜负欲得到满足。
聂珏小小的挑着双眉,敷衍了事。
其他贵女也依样画葫芦轮番吹捧着昭华公主,看她飘飘然,聂珏拧了眉在座上未再动作。
酒过半巡,已有贵女微醺,聂珏也有些昏头,不过好在有汤水,倒不是太难磨。
昭华公主却是好酒量,她见满座的小姐都蘼蘼不振,便想往前厅去。
那座下有一女子估计是从没喝过酒,这时呕了两声,眼看着就要吐出来,昭华公主嫌恶的令侍女将人请进了客房中去休息。
她旋即问聂珏道,“甘棠,随本宫去前厅走一遭吧。”
聂珏只好答应了,转头对萧子缨道,“别贪酒,这东西喝多了头疼。”
看她老实应承,才放心跟着昭华公主去了前面。
前厅里正是酒酣时,女帝和群臣其乐融融。
聂珏寻了个不扎眼的座,恰好见杜修彦在旁边闷头喝着酒,便问道,“容德,今日太保大人怎么没来?”
“一早称了病,说是要休息几天,”杜修彦道,“我这心里打鼓,别不是有其他的事。”
聂珏抢过他的酒杯,放到一边,道,“欧阳钊都除了,他还能翻什么浪,你想得多,这酒不喝也罢。”
杜修彦握了拳,恨死了自己当初的蠢钝,“大好的机会,都让我糟蹋了,这一来二去,反而激起了他的疑心,我实在蠢得可怜。”
“就是你会往身上揽事,这又能怪到你什么,说一句不相干的话,并州一案能除掉欧阳钊那都是意外,你还想靠着这个一把将他也剥掉,想的太简单了,狡兔还有三窟,若这么容易,圣人还会留他至今?”聂珏开解道。
杜修彦还是默然。
聂珏心知他郁结,她能劝的都劝过了,剩下的得让牧甫伏法,他才会解开心结。
那边高庭渊却被陆鹤吾缠住了。
“岳峙,好多日不见你了,倒让我分外思念。”
他身上的杨梅疮看来止住了,至少脸色没几个月前看的那般憔悴。
高庭渊的心都在聂珏身上,哪里有空和他闲话,“思念就不必了,你别记恨我已经很不错了。”
第75章 七十五个澹澹
陆鹤吾身患杨梅疮,多数人见了都怕,若不是昭华公主寿辰请了他,约莫他还是闭门不出的状态,不过这几个月已让他呆的快要发霉。
他痛恨高庭渊,高庭渊因聂珏和他决裂,丝毫不顾念多年的交情,或许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是虚伪的,是空洞的,可是那也是情分啊,这样的情分却比不了一个外来的女子,叫他如何不恨,他恨的在情在理,这两人他恨不得双双送进地狱里,叫他们轮番对着自己求饶,只有这样,才能一解他的恨。
“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我又怎会恨你?原就是我咎由自取,若我怪你,岂不是不讲理。”
高庭渊和他早已生分,他的示好除了让高庭渊感到危险,并没有其他亲切的想法。
“我听说域西乱了,域西贴着塞北,大将军看来也有的烦,所以我劝你一句,最近安分些,不要再惹是生非了,给大将军省点心吧。”
他提点到此,看陆鹤吾愕然顿蹙,便转过他去寻聂珏了。
陆鹤吾瞪着他的背,差点将酒杯摔了过去,终是压住了气。
将有昭华公主走过来,见着他一人闷坐,便说,“鹤吾,怎得枯坐在这里?”
陆鹤吾面对昭华公主,立刻变作风度翩翩的模样,他自己也知身上的病不是招人待见的,自觉的和昭华公主拉远了距离,“殿下勿要和我靠近,我这病凶得很,恐怕冲撞了您。”
昭华公主若说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但听着他的话,心底还是泛起了同情,就是鄙薄也减了几分,“怪说你体贴人,你这病本就是个意外,男子岂有不爱欢场的,若不是那女子隐瞒,你又岂会受这罪?”
她脸生的娇媚,话又是体贴,温香软语哪个男子不爱,陆鹤吾听着她的话,心里的柔情泛滥,只觉得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一朵解语花,“殿下宽以待人,这样的事,本就是我的过错,您还替我考虑,实在不应该……”
“也不是大病,将养几个月,回头就好了,只是往后得小心了,坊间的女子还是少碰的好,”昭华公主表面是温和的,人就在他身旁坐下了,没一点嫌弃的表情。
这样的近距离,让陆鹤吾难得有些惶恐,就是往日他也不曾受此殊荣。
“殿下说的是,经此一遭,我若再混迹坊间,岂不让我爹也难做?”
昭华公主对他笑笑,美目娇俏的凝视着他,见他似发了痴,就撂下了杯子,自座上起来,转进了人堆里,留他一人在原地望成了一尊雕像。
高庭渊一路找到聂珏这里,见她和杜修彦两人对坐着沉默,就自行坐到聂珏身旁。
“今日殿下生辰,你们倒好,藏到这儿,回头找不见你们,可不得要说。”
聂珏闻他一身酒气,故意扬手挥了两下,“一身酒味,能醺醉一个人。”
高庭渊撑了下巴看她。
聂珏在场上搜寻了一下高仲瑾,竟没见人,“我说您明目张胆的,原来太师大人没来。”
“圣人不是在,我父亲这几天身子不爽,这样的宴席他也不爱来,”高庭渊道,他看了杜修彦趴到桌上像是要睡过去,便低下声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这么想见我父亲,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嫁进来了。”
聂珏拿手往他头上捶,被一把包住塞进了他的怀里,她喝的酒在这时似散发出来,蒸的她脸皮发热,“你,你要不要脸?”
高庭渊嗞着牙笑,随后放了她的手,转瞬又在她脸上抚了一下,“不要脸,要脸你就跟人跑了。”
聂珏一惊,顷刻起身一站,恰好撞到了案桌,那案桌上的酒壶一下子全倒下来,将她的衣袍打湿了。
杜修彦听到动静张了张眼,又睡了过去。
聂珏捂着撞疼的腿硬是闭上嘴,唇瓣都疼的白起来,唬的高庭渊想伸手过来抱她,却被她拦住了,她看了看昭华公主和女帝,那两人还没注意这里。
“我遇着您是倒了八辈子霉,可让我消停会儿吧。”
高庭渊也是懊悔了,看她身上都是酒水,寒凌凌的冻人,便向一旁的侍女招手,让人扶着她下去换衣了。
聂珏一走,高庭渊无聊了,蹲在座上喝了两口酒,问杜修彦,“容德,容德?”
“嗯?”杜修彦喝多了酒,半眯着眼循声看。
高庭渊哑声笑,“难怪讨甘棠关心,牧甫这老东西也让你烦了不少吧。”
杜修彦晃了晃脑袋,有一会儿清醒,“……你说什么?”
高庭渊靠过去,一掌将他的头压在案上,冷着声警告他,“我说,你给我离甘棠远点!”
他这一句话可让杜修彦彻底醒脑了,待他松了手,杜修彦便褐着脸道,“岳峙,我和甘棠只是好友,你用不着告诫我。”
高庭渊乍舌,他只当杜修彦也同他一样,却没想到这两人关系只是寻常,难免窘迫,“如此最好……”
宴至半,女帝满场一看,竟不见赵承治。
她招来童贤道,“承治怎么不在?”
童贤哈着腰道,“方才殿下说头晕,奴才就让人扶他下去歇息了。”
女帝嗯道,“估计是贪酒了,你去让膳房里的人送些醒酒汤过去,记得让他喝点粥,他胃向来不好。”
童贤答应着下去了。
女帝转头看贾子兰,她正给自己剥木奄子,已经满满一小碗了。
“你到现在也什么都没吃,这都快下午了,饿着不行,”女帝推了面前的一碗冷胡突鲙,让她吃,“先吃点这个垫垫,朕怕你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