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炸鸡口感酥脆,香得流油,甜辣口最受欢迎,大人小孩都爱吃。听说名声传进宫里,连当今女皇武羡都对费记炸鸡产生了好奇,命人买进宫中一尝口味,吃完后赞不绝口,此后费记炸鸡铺的门口天天能看到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在排着队。
连女皇陛下都爱吃的炸鸡,民间传得神乎其神,都以能吃到陛下同款炸鸡为殊荣。于是乎,费记炸鸡铺前的队伍排得更长了,从城东能排到城西。
传闻毕竟还是传闻。
女皇陛下爱吃是真,太监总管排队是假,身份尊贵的女皇自有专人专送。费云生安排好伙计带着刚出锅的热乎炸鸡送进宫,这才离开了店铺。
店里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店内人潮拥挤,费云生被挤得面色不虞。他这身密织白鹤长啸暗纹的绛紫锦缎绸衣可是才做好的新衣服,弄皱了可就不好看了。
回到家宅,费云生的面色还没有缓过来,就撞上从后门溜进来的儿子。
好不容易被他打扮出来的俊俏小少年,此刻一脸狼狈,一身泥泞,如同在泥地里滚过一遭。神情有些讪讪,沮丧与委屈交织,却坚强地按捺下了情绪。
江楚阔蹑手蹑脚往里走,殊不知他爹正在回廊后抱着双手等他,低着头的江楚阔“哎哟”一声,撞上了他爹的前襟。
捂着脑袋抬起头,看见费云生脸色难看,江楚阔大惊失色,吓出了颤音:“爹!”
费云生眯起眼睛,先他开口:“走路上掉沟里了?”
正在想理由还没找到的江楚阔,一拍脑袋,如梦初醒:“啊,对,爹爹,儿子刚掉进泥坑里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快回屋换掉这身脏衣服,阔儿,我让丹鹤给你准备热水沐浴。”
“是,孩儿谢过爹爹。”江楚阔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
“公子,小公子他……似乎并不是自己摔进水沟的。”江楚阔的身影转过回廊,朱雀迟疑地说出自己所想。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费云生没好气地回道。
“那……”
“他不愿说我何必让他难堪。何况,再等几天,我会把这事彻底解决的。”
他大抵猜到了,让儿子宁愿承认是自己摔跤也不愿说出身份的人是谁。
算算时间,他家澜若这个小霸王,应该是被她母亲放出来了。
澜若真是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定要惹些麻烦出来。真是不知道哪一天,她就会闯出大祸带回家来。
重症还需猛药医,像澜若这般宠坏的孩子,教养起来并不容易,得等她摔大跟头,也许方知回头。
第74章
“气死我了!”
“澄风你说, 阿爹他是不是魔怔了!”
九岁大的小女童,头顶扎俩发髻, 随着她大摇大摆斜坐在锦榻上的动作,头上的两个小团团也跟着晃动。她说话奶声奶气的,可说话做事都像个大人一般。
正是才被解除禁足的江澜若。
真是的,也不知道她阿爹抽哪门子风,把她训了一顿后就关进了房间里。这还没完, 阿爹竟然和娘亲和离了!而且只带着江楚阔一人,离开了江府。
江澜若越想越不是滋味:“还有那个江楚阔,阿爹从来就没管过他, 这次阿爹走居然!居然只带了他走。那天在街上碰到他, 我都没认出来了!阿爹给他买了新衣服,把他打扮得那么好看,可阿爹这些天,都不来问问我怎么样了!”
“他就这么把我丢给阎罗娘亲和庄鹤卿那个后爹了!现在他心里,也许就只有江楚阔一个儿子, 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澄风是她的侍从,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模样清秀,却操着老妈子的心, 他在澜若两岁时就被费云生调到她身边当值了。身为澜若的仆从,澄风自然站在她这边考虑:“小姐,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比澜若大,澜若也拿他当半个哥哥, 对他的话还是有几分信服:“那么,你说说?”
“其实丞相和庄正夫对您不也挺好的吗?丞相对您严厉是严厉了些,可棍棒底下出孝女,丞相也是一片苦心,再说那庄正夫……”澄风苦口婆心,完全没理会到江澜若的重点。
“够了够了,住嘴,本小姐不想听你说话!”澜若气结于胸,打断他。
澄风不提还好,一提澜若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更丧气了。
她和庄鹤卿关系不好自不用说,毕竟她是费云生养大的,从小就和她阿爹同仇敌忾,对这个明面上她得叫一声“爹亲”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而江晚仪这个娘亲,除了监督她学业和教训她时会出现,其余时候几乎从不出现在她和阿爹在的地方。
不是她感情淡薄,可哪个孩子不是更亲近养育自己,呵护自己的父母呢?
“行了,澄风,本小姐想自己在房间里静静。你先出去,替我把守好院门,谁都不准放进来打扰我。”
澄风满脸担忧,耷下眉眼,并不放心:“上次您也这么和奴婢说,结果转眼您就自个儿溜出府,去找您兄长的麻烦,将小公子推进了泥坑……”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江澜若从同学那听闻城中开了家炸鸡铺,和之前美味的奶茶铺是同一家开的,而且大概似乎也许是她阿爹的产业,于是既好奇,又傲娇地不愿明说是想去看看她阿爹。江澜若和同学们约好了准时溜出府外,一块儿去尝尝鲜。
郁闷的是,还没到炸鸡铺呢,迎头就碰上了她兄长江楚阔。
江澜若没认出她长兄,江楚阔倒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脸上差点没笑出花儿来,上来拉着她的手便叫“小妹”,还说许久不见,阿爹想念她得很,要带她回他们现住的地方去看看。
江楚阔穿着天青绸缎纱衣,是当下京中最时兴的款式,着装打扮过后和阿爹有七分相似。因而江澜若也能很快认出来。
江澜若先是诧异,哥哥跟着阿爹走后竟变得这般气派;再是吃味,阿爹将哥哥带走,那么她呢?难道她在阿爹心中不再重要了吗?
气正不打一处来,同窗好友又在身边扯了扯她衣袖:“澜若,你这兄长长得倒真是好看呢,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起过?”
从前从前,从前她娘亲和阿爹没有和离,她这兄长从不得宠,阿爹也没带着兄长离开啊。江澜若只觉颜面扫地,没好气地要往别处走:“谁是你妹妹了,我可不认识你!”
江楚阔不明所以,拉着她没放手,被急着想离开的江澜若反手一推,就跌进了一旁的泥地里,摔得不轻。
她不是故意的,但兄长的确是被她推倒的。
江澜若心虚,也为此生出几分烦躁:“我知道了,下次见面我自然会同他道歉的。何况上次我也并非主动去找他麻烦,今儿本小姐有别的事要做,必定不会再同他碰面。”
说完,澄风哎哎着被她赶了出去。
江澜若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短打衣裳,她今天确是有别的事,因她早就和学塾里的狐朋狗友约好,要去城东坊的福瑞堂看热闹。
福瑞堂名字取得像药铺,然则是家赌坊。
江澜若在学塾里诗书背得不如何,倒是交了很多喜好斗鸡走狗、流连不三不四之地的朋友们。
她的朋友们大多长她六七岁,家中亦是官宦后代,只是比不过江晚仪在朝中的官阶。于是,江澜若年纪虽小,这些朋友们却以她为首,阿谀奉承。她又不能分辨是非,如此便在一条歪路上越行越远了。
“澜若,听闻福瑞堂是宣王私下开设的,宣王女是女皇的亲表妹,女皇才这般纵容着她。这儿单从外面看进去修得已好是气派,你看这门匾金碧辉煌的!”
“啊是吗?我以前来怎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京都秘闻,知不知道什么叫秘闻啊……”
福瑞堂门口,以江澜若为先的几个衣袂飘飘的贵女或持折扇或佩短剑,姬朝女子多有北方血统,个个身长玉立,衣着不菲,打眼看过去皆知不凡。
澜若身量未长成,在里面成了立刻被淹没的小不点,然其神态举止却是最高傲的。
江澜若人小,派头大:“好了,这店面装得是不错,不过究竟如何,进去看看方知。”
按理说,赌坊是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奈何江澜若身边的贵女们有的是福瑞堂的老熟人,找小厮通融一下也便放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