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宫知晓,但,本宫想听的绝不是这个。”继后冷眼瞧着袖手旁观的崔妙澜,开始循循善诱道,“妙澜,崔家将你送入尚宫局,为的不过就是让你学着做一名好皇后。如今正是你施展大好才能的时候,本宫没想到你竟连个主意都不肯出?这样的你,将来不管是谁登上皇位,你如何能母仪天下?”
“皇后娘娘。”崔妙澜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如染寒霜,“妙澜早就劝过皇后娘娘休要招惹太子,如今俞芊儿之事已然酿成灾祸,唯有用好处收买,还望皇后娘娘明察,日后三思而行。”
说罢,她还不待继后有何反应,便道:“妙澜告退。”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摆谱!”继后脸色阴沉,突然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她忽然又叹了口气,朝萧甄慈爱道,“甄儿,你先回去吧,这事母后会妥善处理好。”
萧甄此刻一肚子气,当即应了声,便让宫女推着轮椅,偷偷摸摸地回了冷宫。
凤藻宫内,丹若上前给继后顺着气,她好言相劝道:“皇后娘娘切勿动气,崔尚宫言之有理,起码还给您指了一条路。”
“难道本宫想不到,要用钱财收买俞家人?”继后扬声反问,面色无比阴沉,“当初是谁帮她崔妙澜登上尚宫之位的?还不是本宫!如今倒好,一个个的都踩着本宫的头往上爬!”
丹若瞧着盛怒的继后,突然压低声音,凑到继后耳旁,给她出了个主意。
沈念娇与叶晚晴二人身着官服,缓步走在一条朱红回廊之间。
如今正值草长莺飞之时,寒意渐消,真正到了暖春。
叶晚晴伸手挽着沈念娇纤细的胳膊,清秀雅致的小脸上柔柔一笑道:“阮司籍年纪大了,早已不管事,往日里许多事情便落到了我身上。如今沈司籍一来,倒叫我轻松不少。”
沈念娇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只是但笑不语。
她自然看得出叶晚晴有意与自己亲近,只是经过昨日俞芊儿一事,沈念娇对女官有了新的认知,她无法一下子放下心防,便不拒绝也不接受。
“哎呀,我想起一卷古籍落在了藏书阁。”叶晚晴突然松开沈念娇的手,歉疚道,“瞧我这记性,沈司籍可认得回尚宫局的路?”
沈念娇颔首:“我记得,你且去吧。”
“真是对不住了。”叶晚晴说罢,很快便离开了回廊,却缓缓停下脚步。
她扭头望了一眼沈念娇在远处的身影,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与先前柔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念娇在回廊里走了一会儿,发觉她似乎走错了路,原先来的时候,这回廊似乎没有这般长。
她停下脚步,发现四周全然是陌生的景致。
两侧是茂竹修林,远处是朱墙金瓦,可在皇宫里实在太常见了,根本分辨不出这儿是何地。
沈念娇握紧了手中竹简,她应当没走出太远,且在原地稍候一会儿,等宫人来了再问问路吧。
于是她便坐在一侧,百无聊赖之际,翻开那卷竹简细细读着,却不知身后的竹林掩映下,有一名美如冠玉的清俊公子,正注视着她纤柔的身影,腰间的“锦”字玉佩分外明显。
徐亭洲面容冷峻,修长的五指却嵌在粗壮的竹枝上,用力到原本圆润如玉的指甲,都近乎失了血色。
他双眼一瞬不眨地望着沈念娇,白皙的面容在竹林的阴影下晦暗不明,漆黑的墨眸之中暗流涌动。
只见沈念娇手持竹简,坐于回廊下,端的是仪态万千。细碎斑驳的光影落在她那身官服上,落在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段上,风一吹便在她身上游动不止。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总围着自己转的小粉团子,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
昔日,她家族失势,他没救过。
她被充入教坊司,他也没救,只是给了她一柄金剪子。
可如今,她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禁脔。
徐亭洲忍不下这口气,她本来是他的,如今却与太子厮混在一处,当真丢尽了承恩侯的脸!
哪怕沈念娇向他修书一封,阐明原委也好,她为何从未派人找他,便将二人的一纸婚书视为无物?
徐亭洲不知如今的他有多疯狂。
似乎是从上回,在宫里见到太子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沈念娇开始,他便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冷静和理智,满脑子想的事儿,都化为了她的名字。
身为君子,他不仅耍心计成了七皇子伴读,更设计在此窥探沈念娇。
他想要她再度属于自己。
那纸婚书,徐亭洲从母亲手里抢了过来,此刻就在他的怀里。
然而徐亭洲刚想踏出一步,冷不防听见不远处的男子声音传来:“太子今日为何迟到?纵使北厥这次有些事情做得不厚道,你也不能如此晾着咱们吧。”
穆深与萧景厉并肩走在回廊上,似乎都未曾注意到徐亭洲的存在。
第22章
穆深与萧景厉并肩走在回廊上, 似乎都未曾注意到徐亭洲的存在。
“早上有事耽搁了。”萧景厉简略解释, 高挑的身材与穆深不遑多让,宽肩窄腰,瞧着反而更修长些。
沈念娇听见太子低沉有力的声音, 立时心里一喜, 起身往那边走去。
徐亭洲瞧着沈念娇袅娜的身影愈走愈远, 愈发攥紧了拳, 他远远地看着沈念娇在那两个男人面前展露的笑颜, 冷漠地轻哼一声便走了。
沈念娇一眼便看见太子修长的身影, 她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笑道:“太子殿下, 十八皇子, 你们怎在这儿?”
穆深眼前一亮,抢先开口道:“念娇姑娘, 今日咱们真是有缘, 你这是当了女官……”
话还未说完, 穆深便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挤开,推到一边。
萧景厉挑眉, 对沈念娇的出有些意外,他扫了一眼四周, 道:“此处是朝政之所,孤与十八皇子自然可出现在此地,倒是你,怎独自一人在此?”
沈念娇举起手中的竹简:“奉太后之命, 修补一卷经籍,我这是打算回尚宫局。”
“你这路迷得可真够远的。”萧景厉轻扯唇角,眼底含着宠溺和无奈,“罢了,孤送你去尚宫局,这次记着路。十八皇子便自行出宫,这儿离宫门口不远。”
穆深一个不满,刚想说话,却见萧景厉已然牵着沈念娇的手背过身去,还不忘回头瞥了眼自己,眼含警告意味。
于是穆深唯有止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美人离去。
良久后,他仍留在原地,穆深攥紧双拳,第一次如此渴望成长,无论是在武力,还是势力上。
萧景厉牵着沈念娇,二人一同走在宫道上,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沈念娇却有些顾忌,她悄悄抽了下小手,不料手没抽出,反而被太子握得愈发之紧。
萧景厉淡淡道:“有孤在,没人敢编排你。”
沈念娇没有回他,她知道旁人明面上不说,可暗地里依旧会腹诽。可虽说自己是女官,本质上依旧还是无根的浮萍。若非因着太子的关系,那些人根本不会让她踏入尚宫局的门。
只要她与太子有一分瓜葛,旁人就会觉得她是个不正经不清白的女子,禁脔之说也由此而来。
除非,太子明媒正娶。
沈念娇抿了抿唇,她体谅太子的难处,此刻刚想说话,冷不防脚下被绊了一记,就要栽倒在地,手中的竹简“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萧景厉眼疾手快,一把将沈念娇揽入怀中,牢牢托着她的腰。
沈念娇瞧着太子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还不待说话,便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时心里一慌。
这条曲折的回廊上,不远处有一队宫女走来,足足有数十人,眼看着就要闯入视野中。萧景厉揽着沈念娇的腰,往竹林中一带,险险避过了这队宫女。
二人方才姿势暧昧,萧景厉知道外头的风声不对,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沈念娇透过竹林掩映看去,将她自己缩在太子怀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周身都是太子清爽干净的气息,沈念娇心弦紧绷,无暇顾及,只紧张地盯着外头的景象,发现领头那宫女,恰好早上才与她打过照面。
“咦?哪来的竹简。”丹若瞧着地上躺着的竹简,有些奇怪地看去,发现似乎是一卷贵重的经籍,她立时皱起了眉,“哪个女官如此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