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难缠的很。”虽说夏佐正回复着回复塞德里克,可他的目光却是不经意地停留在阿芙拉的面上,“的确是好久不见。”
“你们兄妹也该有一百多年没见上面了,难怪,你今天肯卖我这个面子。”
夏佐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佐殿下是亲王的养子,您名义上的哥哥。”埃米娜似乎开始意识到阿芙拉所说的失忆并不是闹着玩,而是真的,当下,她的心凉到了极点,只求能平安度过今夜。
正当“哥…”字脱口欲出时,却因着埃米娜紧接着的一句话,后几个字竟是被生生得噎了回去,“不过,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啥?关系不好?”辛伊暗自嘀咕道,屁大点孩子,存在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左右不过过个家家,闹个别扭,“就冲夏佐那同楚州一般地长相,这便宜哥哥,我要定了!”
然而下一刻,便听夏佐如是道——
“我见你们刚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有说还…有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辛伊霎时气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楚州可干不出这事来…所以,他究竟是不是楚州?待会儿找到机会单独相处,她再去验证上一番。
“请允许我邀请阿芙拉殿下跳一支舞。”
正是晃神的当儿,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这儿。
“啊?”
“请吧,阿芙拉殿下。”
“好…”骑虎难下的辛伊伸出右手,兢兢战战地往上一搭,正当二人转身的那一刻,却见夏佐的脸色未变,只是那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负荷了过多的情绪,一时间浓郁地化不开,正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交叠的手心,如同火焰般灼烧。
“你很紧张?”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着有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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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持续了整整一晚,直到翌日清晨,辛伊才算摸着了床。周到如赛德里克,自是提前为他们都安排下了合适的房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排给辛伊的就是她昨晚误入的那间,而斯图亚特和夏佐的房间也都分列左右,紧挨在边上。
“这个点儿,该是已经睡下了吧,我干脆睡上一觉再去找他?”正是想着,辛伊抬手习惯性地拉开了帘子,探头往底下的中心庭院看去。
“啊!”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辛伊的神游,“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她顿时反应过来,一把拉上了帘子。
“可我…我为什么不怕光?”辛伊看着埃米娜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地朝自己晶莹剔透的手腕看去…事实上,辛伊对于血族并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他们是独立于三界以外的存在,拥有着自己的法度及秩序,是个异常神秘的族群。
所以,现下就存在太多的问题,需要她旁敲侧击地去问个明白,而此时的埃米娜便是最好的人选。
埃米娜缓了缓神,无奈地看着她道,“您是我们的公主,继承了最高贵的血统,所以并不畏光,换我们可不行了,要想站立在阳光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屋里的窗分明也是不透光的。”听埃米娜如是说来,她不禁回想到阿芙拉房间的布局,本就是北向的窗户,再分外齐整地垒上马赛克玻璃,不是多此一举吗?
“您一定是为我们考虑,才会特意把窗户给封死了。”埃米娜抿了抿嘴,继而反问道,“我说的对吗,善良的阿芙拉殿下?”
“对…对,这都被你们给发现了。”辛伊学着她的样子,佯装天真地笑了几声,心里却是不自觉擂着鼓——
很奇怪不是吗?
阿芙拉,虽有着高贵的血统,到底年龄还小,能力有限,并且自己在借用了她的身体整整一天之后,都没能感受到其机体的过人之处,却也正是这么个除了“高贵”一无是处的弱鸡公主,竟生来便是“素食”和“日行”的双重能力者,实在是不合常理。
就在这时,忽闻“笃笃”两声猝不及防地响起,霎时打断了辛伊的思绪。正在整理着被褥的埃米娜第一时间放下了手头的活,走了过去。
“吱呀…”门应声而开。
“夏佐殿下?”
第70章 血族(菲尔德的邀请)
“舞跳得不错。”
“啊?”辛伊闻之一愣,难不成是两族文化的代沟,他与塞德里克的话,单听没问题,可待回味过来,啥意思?
或者,他就是在单纯地夸赞?可看那嗞啦着火花的眼神,分明也不像啊…辛伊垂下眼帘,先行避开夏佐那灼灼的目光,心下正是戚戚然,“该死,连唯一的外援埃米娜都被支出了房间,以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想要瞒天过海,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真是挡不住掩不齐的,什么声东击西啊,苦肉计啊,美人计啊…能用的统统用上一番,再不行…那就只能走为上计了,你说还能怎么着吧?
“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危机关头,艾米娜的话霎时闪过辛伊的脑海,她不由地揣摩起阿芙拉的心理,“以那小祖宗高傲的性格十有八九不会老老实实地叫夏佐一声哥哥,那么以职位相称便是最保险的做法。”
放在平时,要遇上了个不熟的领导,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夏佐殿下,您还没有休息吗?”
辛伊顾左右而言他,顺势掩嘴打了个哈气,佯装出疲惫的姿态。
“殿下?”夏佐恍惚了一瞬,殷红的薄唇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我这是…说错了吗?”辛伊看着他的笑,心随之咯噔一下,转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还存在疑虑,那么现在,她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人,他只是夏佐,并不是楚州。
楚州的笑向来凛冽却又单纯,喜是喜,怒是怒,从不会夹杂着太多的情绪。
一想到楚州,辛伊的心就会被温暖所填满,可仅一瞬之后她却又回归到了悲惨的现实中来,“问题是他并不是楚州啊!我现在该做什么?我又要怎么回去啊?老天…”
连最后的丁点儿念想都破灭了的辛伊,已然自乱了阵脚,面对着完全陌生的夏佐,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么…夏…夏佐?我困了,我得回去睡了。”
话一脱口,她便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大不了就推说自己失忆了,反倒能在这儿过得顺坦些不是?
“你真的不好奇,这一百多年来,我都去做了些什么吗?”
正准备转身的辛伊闻言不禁抬首,却于此刻,在夏佐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了些孤寂与疏离的冷漠,那样的神态,像极了楚州…楚州?她的心顿时被揪在了一块儿,已至嘴边的那句“我不好奇”,竟是被生生吞了回去。
“你去了哪?”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辛伊真还挺好奇的。她隐隐觉着夏佐“消失”的那一百多年,与阿芙拉脱不开关系。
“去了我该去的地方。”
夏佐认真的目光并不像是玩笑,但就当时不明前因后果的辛伊而言,满头的黑线冉冉而起,“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那么…”
话未出口,只见夏佐神色有异,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
“别太担心,我在想办法,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出乎辛伊的意料,夏佐就这样草草了结了对话,开门欲走的同时,忽而低声嘱托道——
“阿芙拉,记得离塞德里克远一点。”
“哎?…”
“他这就走了?”
一瞬间,辛伊想叫住夏佐却又作罢。
“叫住了又能怎么样?我甚至不知道从何问起。”
辛伊只得在心里默默嘀咕两句,“搞不明白啊!不说这俩人关系不好吗?我看着一点儿不像啊…”
“他刚说想办法?是阿芙拉怎么了吗?”
“还有塞德里克又是做了什么,需要同他保持距离?…”
“不行,脑壳疼!等睡醒再找埃米娜问个清楚…”
一大串的问号像是经箍扼住了辛伊的脑门,她颓着脸径自往被褥里一钻,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昼里无梦,这一觉睡得颇是安稳,或者说,他们血族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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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娜,你给我梳洗打扮,怎么都没见用过镜子。”
话音方落却听铿锵一声,竟是艾米娜手中的梳子径直掉落在地…怔了有那么一瞬,才见她猫着身子慌忙捡了起来,目光相触,她的眼中却已泛着雾气,声音也是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殿下,您或许是忘了,镜子反射的光会对我们造成极强的杀伤力,我的亲人,都是死在那面幻镜前,所以,我恨透了魔党,那群可恶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