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白看见萧鸦衔眼中的疲倦松开了手:“那你好好休息。”
“嗯。”
萧鸦衔抱着书躺在床上,书上画着一只人脸羊身的野兽,眼睛长在腋窝下,爪子像人的手。她把书翻了过去,背面是花魄,苍白的、忧愁的花魄。
第六章
萧鸦衔被拢在湿润温热的怀抱中,身体痛到近乎麻木,对面的人的长发披散下来粘在她的脸上。
“没事的,没事的。不怕,藐藐不怕。娘亲在这呢……”
萧鸦衔睁开双眼,窗外的果树树影婆娑。她放下挡在额头的手,坐起了身。
“阿梦。”
“我在的。”
“城里现在怎么样了?”
“跟以前差不多啊,就是和外面的人往来的时候麻烦了些。”
“徐鹤白是什么时候开始掺和进来的?”
“大概是事情发生半个月后吧,我发现有个组织时不时会帮城里的商人协调。虽然那些商人是我在掌控。……藐藐,你还要继续吗?”
“嗯。再去一个地方,然后去见一个人,就差不多了吧。”
“藐藐,也许徐鹤白可以成功呢?”
“那自然很好。”
“……嗯。”
萧鸦衔洗漱好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不敢去见父母和兄长,即使他们已经离去只剩下空壳,她的梦该醒了。
“藐藐,肚子饿了吗?”
萧鸦衔抬头看迎面走来的人,没说话。
徐鹤白提着两个大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根据你平时的口味挑的,灌汤包、葱油饼、面片汤……”
萧鸦衔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地从食盒里拿出装着各式早点的碗盘,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哥哥以前也这样给她摆过早点。徐鹤白不急不缓带着优雅地动作,一个一个报菜名时还带着君子风度,仿佛他报的不是菜名而是某一首描写春日的诗篇。萧鸦衔不知怎么的就笑了,面上的冷淡还没褪去,嘴角就扬了上去,并不算好看。
徐鹤白看她笑了更活泼地报起了菜名,一碟接一碟地放在石桌上,直到桌上堆得满满当当他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萧鸦衔看了一眼他手腕上半露出的手环。
“坐下吃早饭吧。”
“好。”徐鹤白应了一声,坐在了萧鸦衔的对面。
用完早点,萧鸦衔回到屋里收拾行李。她给夏冰和肖青留了一封信,况且徐鹤白也会给夏冰传话。
“这是准备走了吗?”
“嗯,肖青和夏冰还在桃江城里。”
徐鹤白看着萧鸦衔被笼罩在气流里转眼便没了踪影,心想:难怪飞不过,藐藐是直接空间转移的。
萧鸦衔从大门看见桃江城客栈里肖青和夏冰正在毫不干涉地吃早饭,两人甚至没有基本的交流。
她轻轻地走了过去,遮住夏冰的眼睛。夏冰在身后的人不断靠近时便下意识的要回击,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又强忍住了。
“这是你偷偷告密的惩罚。”
捂住夏冰双眼的手放了下来,萧鸦衔从她身后走出,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
肖青远看面无表情,近看一脸僵硬的脸软化了下来:“回来啦。”
“嗯嗯,回来了。我怕我再不回来,看见的就是两块人形的大冰块。”
夏冰忍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有点儿傻。
萧鸦衔陪他们吃了一会,收拾好行李,买了一辆马车往鹿柴城去了。
一到了目的地萧鸦衔就要夏冰把马给放了,她说:“那马据老板说是最野的,一路上倒是挺听话。怪可怜的,忍受了我一路了。”
夏冰随她的意,把马放进了据说常有野马奔窜的密林里,三人徒步进城。
萧鸦衔一个人在街上瞎溜达,肖青和夏冰跟在她身后。
前面一群人团团围着,议论纷纷。萧鸦衔挤了过去,问一旁讨论得正热闹的两人:“这是怎么了?”
“好好一个大姑娘,头发给人剃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干的。”
“头发被剃了?”
“那可不是,剃得干干净净的,别说技术倒还不错,一点没伤着。”
旁边的人给了他一肘子:“人姑娘还在这呢。”
萧鸦衔透过人群看见了那位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的姑娘。姑娘长得挺清秀,头发被剃了也不别扭,一心要找到剃了她头发的王八蛋。
心地好的安慰了一番,信誓旦旦会帮她留意。
萧鸦衔退出了人群,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我们去找个空旷点的地方,这里人太杂了,干扰太多。”
肖青似乎挺为那姑娘抱不平:“我听其他人说那姑娘头发乌黑又柔顺,十分漂亮。”
萧鸦衔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走,我们去找那个偷头发的贼。”
萧鸦衔一转头扎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她连忙退出去,身体一踉跄。那人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
“大街上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徐鹤白一脸温和。
萧鸦衔看见是他,眉头就是一皱,马上又放松了下来:“你还挺快的。”
“幸亏我来了,不然你就不知道跑谁怀里去了。”
萧鸦衔觉得他这话中有话,又一时没找到可以反驳的点,干脆不理他。
“你要去人少点的地方?我正好在这有间茶馆,讲究清新雅致。要不要去看看?”
萧鸦衔看他一副你想去我就带你去,你不想去我接着推荐的架势,心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占他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完她眉头又是一蹙,总觉得有种被人往坑里带的味道。
“去吗?那儿的茶点还不错。”
萧鸦放下眉头,恢复成面无表情:“带路。”
茶馆建在半山腰,四周环绕着苍翠树木,一条清澈透亮的小溪自山顶蜿蜒而下。萧鸦衔看着经过精心修剪的灌木,面前由深褐泛金木材搭建的精致双层木楼,悬挂在屋檐下的朱红灯笼,
心想这只大白鹤倒也没骗人。徐鹤白带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没有安排客人,成排的回纹雕花窗大敞,阳光肆意洒入室内,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成片树林。萧鸦衔临窗坐下,将手轻放在黑檀木茶桌上,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放他们坐下又离开了的徐鹤白捧上来几盒点心,身后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手里端着茶。
“普洱茶熟茶,我看你这种喝得多。这是凤梨酥、蜜饯、椰子饼和菊花糕。”
萧鸦衔看着冒着热气的本山绿紫砂茶杯,摩挲了一下米黄色的杯身。
管事摆好茶具倒好了茶就下去了,徐鹤白也坐了下来。萧鸦衔看了看有些拘谨的肖青,一旁假装淡定但时不时瞟向徐鹤白的夏冰。
“这种茶是甜的,很好喝的,尝尝吧。”
肖青和夏冰端起茶吹了吹,喝了一口。徐鹤白也端起茶杯轻啜,不太习惯这种味道的样子。萧鸦衔半撑着脸边喝边望向窗外,时不时吃几块茶点。等一杯喝尽了,她说:“该干正事了。”几人放下茶杯看她。
萧鸦衔闭上了双眼,在城中寻找那位偷发贼。层层无形的波纹在城中推进,直到覆盖了整座鹿柴城。
她睁开了双眼:“这位偷头发的贼偷的可不止一位姑娘的头发,一共有三位姑娘和一位公子。今天这位是被偷得最狠的。其他三位还留下了一截头发,大概在耳朵吧。”
徐鹤白发问:“那贼还在城里吗?那人偷头发做什么?”
“在,就在城西破庙旁的小村子里的医馆。偷头发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
“那我们这就去找那贼?”夏冰一脸迫不及待。肖青默然表示支持。
“好啊,我们去找那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少年吧。”
徐鹤白发觉自己被有意无意的排除在外,于是果断插嘴:“我和你们一块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萧鸦衔有些惊讶,她以为他的闲余时间应该用得差不多了:“你怎么突然那么空闲了?”
“就在碧水城那次,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安排好接手人选了。后来在百木城下属来找我,我只好先回去处理,正好又找到了一直在找的人,重新安排了一下人手,就多花了一点时间。”
虽然他没有明说,萧鸦衔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其中一个麻烦是她给添的。一堆人突然乱闹起来,一片群魔乱舞,应该挺难收拾的。她只好接受徐鹤白的陪同。
他们找过去时那个少年在医馆门口磨药,看见一排人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瘆得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