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人一鬼就要走出门,剩下的三人一齐冲贱鬼吼道:“你之前还说永不屈服!!!”
贱鬼走在江凝身后,关上门,又突然把门打开,他是贱鬼啊,嘴上怎么能输呢?
他的尊严底线就是,每一场骂战,一定得以自己的话为结尾。
于是朝着里面的三个人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大丈夫能屈能屈!”
“不是能屈能伸么?”丁玲玲挠头。
江凝回头看着贱鬼,心想真是一秒钟没盯着,他就要出状况。
不巧的是,贱鬼关上门的时候,对门宿舍的同学走了出来,看到江凝,纳闷儿地:“你们宿舍没关窗户吗?门怎么自己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
江凝擦汗笑笑,伸手拽过贱鬼揣进自己兜里,又把门锁好:“是,忘记关窗户了。”
“那记得关窗啊,晚上冷,你还住在窗边的上铺,会冻感冒的。”女生叮嘱完,就端着盆去水房洗衣服了。
走出女生宿舍楼,在和男生宿舍之间的健身器材区,又碰到了那位容学长。
看起来是和她分开以后,偶遇了一位老师,两个人手里拿着一本科研期刊,一直在聚精会神地讨论。
“江大人……”兜里的贱鬼一直在疯狂哆嗦。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江凝眯着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她可以肯定,在她和贱鬼出现在这个范围内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注意到了他们。
虽然看起来目光并没有一点斜视,但是这个姿态是一个戒备姿态,突然戒备面前的老师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江凝安抚地拍了拍兜,一瞬间感觉自己不是捉鬼的,而是人界给鬼界准备的保姆。
贱鬼平复了一下,又开始剧烈地抖动:“江大人,他在看我们。”
“没事的,”江凝朝他们走过去,又用符定住贱鬼,“没那么可怕。”
“陈老师好,容学长好。”江同学笑着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陈老师也笑着回应她,两个人寒暄了几句。
走近了,她才看到容洵的表情并不像白天见到时那么轻松,而且,很明显,容学长的第一个目光不是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在她的肩膀。
江凝才想起来,贱鬼今天扑在她身上哭得可惨。
一般人看不见鬼,更看不见鬼留下的痕迹。能一眼关注到这个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容学长看起来没有上午开心,是有心事吗?”
这个人真是很妙。
眉头微微蹙起,却并不显得有一点不耐烦。薄薄的镜片下,眼角有一点淡淡的笑意,嘴唇半抿着,是一副岁月静好、温暖纯良的样子。
“还好。”容洵眼睛盯着她的,眼神里充满复杂,“米线的味道还可以吗?”
江凝笑:“托学长的福,味道很好,没有坨在一起。”
容洵点点头,目光又落到她的肩膀上,好像对这件事特别介意。
陈老师看不下去:“你们新一代的学长学妹之间都这么客气有礼貌么?哈哈,我们那个年代都没有你们这么约束呢。”
江凝和容洵对视了一眼,一起笑着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但彼此眼神里对对方的揣测内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告别两人,走出学校,又打了出租回家,准备付钱的时候,江凝才想起来自己钱包丢了。
准备用手机支付时,发现支付宝里的钱都不见了。
真·手机在手里,钱被人凭空转走。
打了客服报了警以后,江凝下车,把已经快被狭小的空间给憋死的贱鬼从兜里拽起来,又左右看看:“穷鬼,你跟着我干嘛?”
她话音刚落,一个老头“扑通”跪在她面前:“江大人,你看看,你能收留他,能不能收留收留我。”
“你是大神,不怕被我影响,我给你做牛做马,就想偶尔能知道知道我家小姑娘的动态。”
说完就开始磕起了头。
江凝头痛。
她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容易被感动,特别有善心的人,实在是这一届的鬼,太难缠。
而且,谁说她能抵御穷鬼的侵袭的,老头才跟了她一路,就把她搞得连付出租车的钱都没有了,她要是带他回家,家里的淘宝店都得倒闭。
老头儿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自以为冷血无情的江凝捂住嘴,也没耽误那两个字从牙缝儿里钻出来:“好吧。”
说完差点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牙缝儿太大了,看来哪天得去补补。
老头儿已经顶着一脑门儿的血站了起来:“谢谢江大人,我一定听从你的任何安排,为你做任何事情!”
贱鬼喘过气儿来,嘴上也没闲着:“你这一把老骨头,还给人当牛做马呢,我怀疑你是来碰瓷儿的,回来江大人把你带回家,你往地上一躺,不给你吸人的阳气你就控诉她欺压鬼民,这生意真好做。”
老头儿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捋捋胡子,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瞧着面前这个年轻鬼:“年轻的时候,难免自视甚高,对谁都看不过眼,等你活到我这岁数,心态就会平稳很多,看待世事就不会是这么肤浅的角度了。”
四两拨千斤。
贱鬼气死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狠话,瞧着江凝也不准备帮他的样子,才委屈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变老!还说这个来欺负我!”
老头儿拿袖子擦擦额头,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台阶下:“老朽并没有欺负你,是你先口出狂言,得到这种结果,其实是你自己,欺负了你自己。且不说你永远是个年轻鬼,如果你一直带有这种心思,老了,心态也不会变成熟,岁数也是痴长,到时候连年轻的皮相都失去,就真是一无是处咯。”
贱鬼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仿佛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吃嘴上的亏。
江凝都想鼓掌说一句“精彩”。
穷鬼这么文绉绉的老者样子,用打太极的方式,刚好能以柔克刚,非常不错。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心软以外的理由,把两只鬼带回了库房。
库房里没什么说话的声音,只有打包盒子的动静儿和填写快递单的笔迹声,是一派祥和的样子。
看来倒霉鬼来了以后,对店铺的发展倒确实有正向的力量。
感受到她的气息,倒霉鬼快速从库房里弹起来,一个飞奔就朝她奔来:“小江凝!你回来……了。”
倒霉鬼在距离江同学三米的地方停住,指着她身后的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妩媚男:“小江凝,你不是早上才带回了我么……怎么下午就又……呜呜呜你是要见异思迁吗?!”
只要不是穷鬼老头发威,一般的鬼,鹿鸣的嘴都是能碾压的。
看到倒霉鬼这副在人类面前完全没有尊严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嘴欠:“我说,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一个十九岁的女娃娃你都能用到‘见异思迁’这种词?你以为我们是她的后宫啊?”
一个封口符贴到贱鬼脸上,江凝走到小鬼堆儿里,指着带回来的俩人:“他们以后也会生活在这里,你们自己商量一下怎么分工,人……鬼多了,大家也可以不那么忙碌,你们也有时间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
无头鬼点点头,发现自己没有头,只能拍拍手表示同意。
巧克力重度成瘾症鬼想跟着拍手,发现自己只有一只手,只能嘴上糯糯地:“欢迎~”
长舌鬼想跟着张嘴说话,才发现自己嘴巴被封住了,又求助一样地看着江凝。
江凝把她嘴上的封条取下来,长舌鬼瞧着贱鬼:“‘见异思迁’是什么名贵的成语吗?后宫?不然你以为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天堂?”
贱鬼和长舌鬼立刻不对付起来,俩人到角落里开始一番唇枪舌剑。
倒是穷鬼,看到巧克力重度成瘾症鬼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觉得特别像自己的重重重孙女儿,就凑到前面去:“小可爱,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呀……干活儿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爷爷帮忙呀……”
巧克力重度成瘾症鬼垂下眼睛:“我有一段时间总是丢钱,后来想,反正丢也是没,花也是没,就把所有零用钱都用来买巧克力吃,就是传说中的剁手党啦。”
她话一说出来,气氛有一点诡异的尴尬。
江凝抱着手臂:“这事儿跟您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