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几个身影先后赶来。
赫然是司马纪,丁海晏,裴戾,还有方才离开的两个长生界白衣人。
常松涛不悦的很,冲司马纪吩咐道:“拦住他们,别过来添乱。”
司马纪却没有应答,直接跪下,整个身体贴地,求告道:“常掌门,这位尊者!你们千万不要误会,那是我儿子啊!”
白衣人动作一顿,奇道:“我当然知道那是你儿子,有何不妥?”
常松涛皱了下眉,对白衣人道:“别理他,你继续玩便是。”
司马澜精疲力尽,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姚捧珠撕心裂肺的哭声传过来,大声喊着:“师叔别打了,你快走啊!”
司马纪慌了:“常掌门,你答应过我,要助我父子飞升,安居长生界的!如今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让这位尊者放了无殊吧!”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两个白衣人看他这副模样,竟是忍俊不禁,对常松涛道:“逐风尊者,这个凡人居然和你讨价还价?传回长生界,便是天大的笑料。”
常松涛黑着脸道:“二位莫要说笑,别理会他就是。”他朝着司马纪一挥袖,司马纪登时飞起,重重跌落,“司马纪,若非顾念你帮过我,我早就把你杀了,还不快住口。”
裴戾一来,见着司马澜的模样,就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嘲这破嘴开了光。他去帮司马澜之前,先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司马纪一脚,“别做梦了,看不出他在戏弄你么?若长生界真如神灵般高高在上,又凭什么眷顾于你?”
司马澜眼前金光一片,几乎看不清白衣人的攻势。就算看清了,他也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闪避和阻挡。
耳边嗡嗡作响,不知道谁来了,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只有姚捧珠遥遥传来的哭声,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恍惚间,裴戾挡在他的面前,“无殊,你且一边歇着,这里交给我。”
司马澜一把抓住裴戾的袖子,“裴师兄,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带珠儿离开……带所有女弟子离开!”
裴戾愣了愣,司马澜不由催促道:“快,没时间了……常松涛穷凶极恶,女子落在他们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裴戾代替他和白衣人厮杀,抽了间隙回头道:“可你知不知道,男弟子落在他们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司马澜沉默片刻,忽然站直身子,用尽全力大声道:“今日沧海一境浩劫,我等或战死,或逃脱,敢问诸君如何看待?”
弟子们杀红了眼,男声女声混在一起回应道:“战死!不逃!”
响声震天。
裴戾声音微颤,“好胆色……不愧是我沧海一境的人!”
司马澜用一只酸软的手提起剑,以袖擦拭剑身,“今年以来,红尘界屡遭大难,沧海一境保全至今,收纳流民数以万计,俨然成了最后一道屏障。”
喊杀声不止,每个人脸上都格外凝重。
司马澜回头看一眼含泪遥望的姚捧珠,深吸一口气,“山门一隅虽小,责任却重。诸君,红尘界虽大,我等……退无可退!”
第132章 我对不起你
鹿时清的神识仿佛陷在一汪沼泽里。
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眼前却是白光刺目。
细看之下,却又不仅仅是白光。白光之下,笼罩着一片浮动的图腾,上面显示四个大字--极乐卷轴。
四字下面, 又是纵横交错的纹路, 圈出大大小小的区域,毫无章法。
鹿时清只觉耳边的说话声飘忽不定,像是顾星逢忽远忽近地说着什么。但他明白,不是顾星逢的问题, 而是他陷在这个幻境里出不去了。
……竟是赶在沧海一境被困的节骨眼上,让他窥见了极乐卷轴的庐山真面目。
奇形怪状的图案蔓延开去, 上面缓缓出现蝌蚪状的小字,这种绘制手法分明就是在画地图。
鹿时清心里一震, 背负红尘界无数性命的极乐卷轴, 竟然是一张地图!
果然先前常松涛告诉他和顾星逢, 说极乐卷轴只是记载了旁门左道的邪书,全都是扯谎, 幸好没有相信。可眼下不是研究这卷轴的时候,何况他也不认识这上面的蝌蚪小字。
当务之急,是去玉关峰驰援司马澜和姚捧珠。
鹿时清鼓起精神, 大声唤道:“星星,摘了面具!”
顾星逢正捏着鹿时清的手腕把脉,忽然听见他嘴里发出一声含混的言语,便立时拿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原本昏昏沉沉的鹿时清, 瞬间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在顾星逢的搀扶下起身,顾星逢不放心地问:“感觉如何?”
“我不要紧。”鹿时清急匆匆道,“星星,极乐卷轴是一张地图。”
这是牵连各界的机密,顾星逢不免有所戒备,向圣主的方向张望。
而圣主无言地站在原地,脸上毫无波动,似是对鹿时清的话不感兴趣。
鹿时清拍拍顾星逢的手,转而对圣主道:“你为沧海一境做了许多事,这本就是该让你知晓的内情。”
圣主终于开了口,“既然极乐卷轴是地图,那它指引的方向,必然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鹿时清点头,“对,长生界肯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味的杀人灭口。”
圣主若有所思,鹿时清接着道:“但不知为何,在我看见的图腾里,除了极乐卷轴四个字是红尘界文字,其余标注,全都是我不认识的文字……像是蝌蚪。”
闻言,顾星逢眉心微动,“蝌蚪文字?”
圣主终于来了些好奇,却是因顾星逢的反应而起。
他问顾星逢:“你似是有话要说?”
“没有。”顾星逢牵着鹿时清的手,“玉关峰告急,我们先去。”
玉关峰的喊杀声如潮,半空里的灵力也震荡不停,让人心里紧紧揪着。鹿时清于是点头,对圣主道:“改日,我会将这卷轴上的图案画下来送给你,作为连日来的酬谢。”
说罢,就要同顾星逢一道离开,圣主却摆手道,“不必。”
事态紧急,鹿时清没时间和他客套,只应了一声“那再说吧”,脚步未停,圣主却一闪身,挡在他二人面前,重复说:“不必了。”
寒气立时覆满顾星逢眼底。
鹿时清不明所以,“圣主的意思我们已知道,何故重申?”
圣主看着他二人,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意,“不一样,第一个不必,是要你不必给我画极乐卷轴。第二个不必,是你们……不必再去玉关峰了。”
语落,他身上迸出妖力,在周遭泛起气浪,形如狂风。
鹿时清大吃一惊,未及开口,顾星逢已经一步跨出他身前。
顾星逢并不如他那般惊讶,“你果然不可信。”
风声呼啸中,圣主的语声显得格外清淡,“你也一样,从未完全信我。”
他们两个都是对方唯一的血亲,却在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鹿时清好像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看向圣主,“你说你要报仇,都是假的?”
圣主颔首,手掌翻覆,一道冰墙在四面缓缓生成。
鹿时清百思不得其解,“你的目的是什么?”
冰墙围得水泄不通,圣主放下心来,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鳞片。
顾星逢冷声道:“这是万妖王原身的龙鳞。”
圣主不置可否,攥起鳞片,“如雪妖一族的冰塑花一般,龙族也有软肋……便是这心口方寸的一枚鳞片。一旦碎裂,会波及元神,使妖力大减。”
他说的这些,鹿时清在万妖界闻所未闻。
如今万妖王把揽万妖界,自然会严控这种涉及到身家性命的秘密。
顿了顿,圣主继续道:“这是他的半条命,可就在我跟随他回龙族的那一天,他亲手从心口揭下来,交到我的手上。”
万妖王果然有魄力,在万妖界纵横杀伐时格外强硬,把自己的命交到意中人手中,也是毫不手软。
如果不涉及枉死那些的生灵,鹿时清会很感动,如今他只觉得不可理喻。“好吧……你可以不恨他,但你为何要骗星星?”
“谁说我不恨他,他是灭我全族的凶手!”圣主闭了闭眼,忽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们都知道,我与他初见,是在何时吧?”
此处静谧一片,将风声,海浪声,玉关峰的喊杀声尽数隔绝在外,顾星逢冷冷道:“与我无关,撤了冰墙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