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写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二句时,萧湛心口微烫,只恨不得当即找了舒安歌,将他一番心意明明白白说出。
只是想到舒安歌品行高洁,喜欢光明磊落之人,滚烫仰慕全化作冰水倒流入心中。
她待他尽心尽力,为他医治心疾,为他阿娘治病,不求回报,他又怎能恩将仇报。
若舒安歌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萧湛愿倾其所有讨她欢颜,若她喜好美色,他自有倾城之姿。
偏偏她写的一手锦绣文章,胸中又有乾坤万丈,一心要为民请命为国分忧。
她能文能武巧言善辩,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萧湛又怎忍心断她臂膀。
萧湛沉吟许久,不知不觉墨痕已干,她风姿翩然笑容若隐若现。
也罢,她若要登青云路,他便为她架好登天梯。她若要为人上人,他便为她俯首称臣。
萧湛忍下心中酸楚,将画卷起,放到画筒之中。
他的书房鲜少有外人踏入,更无人敢动他的画作与墨宝,萧湛也没刻意将画作藏起。
晨昏交替,转眼又是一天。先是护国公爱妾失足落水而亡,紧接着十三郎落马摔断了腿,萧家气氛算不上好。
不过这些跟舒安歌无关,她为袁夫人针灸之后,又调了下药方,便和萧湛一起出门了。
在大宅门中憋闷了那么久,难得出门一趟,舒安歌雀跃不已,如出笼小鸟。
她眉飞色舞热情洋溢,萧湛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纪宁安排周到,亲自带人护送二人出门。
建康城中,到处都是贵人,萧湛怕舒安歌受了委屈,也就没做白龙鱼服之事。
萧湛虽然身份尊贵,但在建康城中,莫说是百姓,连那些权贵子弟,若非与萧家十分交好的,对萧湛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初夏时节,建康城中风景宜人,各色店家旌旗飘飘,十二分的繁华热闹。
到了闹市之后,舒安歌与萧湛下了马车,她瞧着建康风物十分新鲜。尤其那些小摊小贩,卖着许多新鲜玩意儿,让她看的目不暇接。
此时,舒安歌倒有些遗憾她不是以女子身份出行了,七尺男儿从街头买到巷尾,未免有些奇怪。
其实萧湛虽然在建康长大,但因身体不好,闹市人多杂乱,他又受不得嘈杂,所以鲜少到此处来,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也是新鲜的。
但这一路上,萧湛鲜少左顾右盼,他目光一路追随着舒安歌,与她谈笑晏晏,其它风物再也入不了眼。
他们穿着明光锦做的衣裳,行走之时流光闪烁,将二人风姿衬得更加灼灼,瞧起来倒像一对璧人。
纪宁与几个护卫,将二人护在中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恪尽职守,极力保护二人周全。
路过冰糖葫芦、糖人儿还有胭脂水粉摊时,舒安歌一眼瞥过,将馋虫收在肚子里。
待走到卖面具的小摊前,瞧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舒安歌看的兴起,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摊位上的面具,造型十分夸张,多是供人取乐用,不似用来易容的人皮面具那般精致。
舒安歌拿起了一个狐狸脸面具,转身往萧湛脸上一扣,笑嘻嘻的说:“狡若狐兮,美若狐兮?”
纪宁被她冒犯君侯的行为吓了一跳,谁知君侯并未生气,反而接过狐狸面具顺势带上,又从摊位上挑了一个插着羽毛的鹰脸面具递了过去。
“这是雄鹰呦。”
舒安歌接过面具,系到脑后,扬起下巴,神气的展示着自己的新面具。
纪宁付了钱,两人戴着面具穿梭在闹市中,所到之处路人无不诧面露诧异。
“建康好生繁华,不愧为一国之都。”
舒安歌倒着走路,背着手摇头晃脑感慨。
狐狸面具下面,萧湛笑的一脸温情,一双明亮的眸子中,清澈的映着舒安歌的身影。
眼看她就要退到一个石柱上,萧湛长臂一身,拉住舒安歌的胳膊,将她带入怀中道了声:“小心。”
舒安歌倒不是躲不过去,只是她若刻意躲开萧湛,只会让他难堪。
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靠在一起,引得众人驻足观看。
萧湛只得恋恋不舍的松开舒安歌,往后退了一步,依着先前安排问到:“去东湖登船赏景,何如?”
第328章 女扮男装征服门阀贵公子41
“早闻东湖风光如画,云阳心慕已久。”
舒安歌笑着取下了苍鹰面具,拿在手中把玩着,萧湛也顺势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国无双的脸庞来。
两人出了闹市登上了马车,一路朝东湖走去。
远处高楼上,一朱衣郎君唇边含笑,以扇掩唇睥睨瞧着远去的马车,片刻后将扇子在掌心一打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他身边一形容普通毫无特征的青衣老仆,顿首道:“喏,郎君。”
吩咐完下人之后,朱衣郎君理了衣裳,踱步下楼,几个衣着华贵的郎君刚好上楼,见到之后喜笑颜开。
“十一郎,何故藏在阁楼,绝似小娘子。”
几人嘻嘻笑笑,勾肩搭背,与十一郎交情极好的样子。
朱衣郎君睨了他们一眼,将扇子轻轻一展:“你们几个,不想见明珠姬了么?”
一句话,让几人瞬间来了精神。
“十一郎,明珠姬在何处,你可莫要戏耍我们。”
说话的郎君,不过十三四的样子,却故作老成模样。
明珠姬乃是建康第一美人,天然一段风流,来历神秘,有传说中她乃是龙王小女儿,偶尔来人间玩耍。
人间绝色谁人不爱,明珠姬又如此神秘,建康的少年郎君们纷纷以成为明珠姬入幕之宾为荣。
不过,她名扬已久,如今却只有萧家十一郎君,有幸成为明珠姬座上佳客。
朱衣郎君生的丰姿秀丽骨骼清奇,一双明眸艳若秋水湛芙蓉,他便是建康城中赫赫有名的十一郎君。
按理说,这些家世良好出身尊贵的郎君们,绝不会将一个庶子奉为领头人。
概因,萧家情况特殊,萧九郎体弱多病鲜少出门,十一郎与十三郎被记在嫡母名下,被护国公当做继承人培养。
萧十三郎行事莽撞,不受众人喜欢,相比之下,萧十一郎自然更有号召力。
更何况,萧十一郎容貌出众,在建康城中有玉面郎君之称,几位公主对他爱慕有加,各家贵女对他十分青睐。
在这些郎君眼里,萧十一郎自然十分有本事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吱吱呀呀的,将舒安歌和萧湛送到了东湖。
舒安歌先一步跳下马车,朝萧湛伸出手,他默契的搭上她的手臂,姿态优雅的跳下车。
萧湛没有发现,他越来越习惯有舒安歌在的日子,两人如影相随时,他的心中是快活的。
和风开淑气,水雾蒙香尘。东湖游人如织,两岸波光如练,柳色拖金,绿草茵茵,旌旗飘飘展展。
阳和风暖,舒安歌心情好生畅快,沿着堤岸走了起来。
萧湛陪在舒安歌身边,衣袂随风翻飞,恍若神仙中人,纪宁等人则护在二人周围。
“君侯,船家已在码头等候。”
纪宁做事十分妥帖,昨日已经包下了游船,今日只接他们一趟客人。
萧湛看了舒安歌一眼,问到:“云阳是先在岸上散步,还是乘船游玩。”
东湖碧水如玉,波光荡漾,来往画船如在画中游,摇桨的船家且行且歌,更有粉妆丽人坐在船头吹拉弹唱美不胜收。
“上船吧。”
码头很近,舒安歌和萧湛几人刚到栏杆处,便有几个船家热情的招揽他们。
纪宁寻了昨日船家,搭上木制船梯后,他先一步上了船,与其他侍卫,一前一后,护着萧湛和舒安歌登了船。
画船纤巧玲珑,但朱栏碧薨,斗角飞檐无不精美,檐角上挂着风铃,桨声摇动时,风铃簌簌作响犹如天籁。
舒安歌与萧湛坐在船中,纪宁将竹帘挑开,以便二人观景。
两岸花团锦簇,暗香浮动,水中浮萍飘荡,鱼儿成群结队。
舒安歌瞧着鱼儿可爱,不由来了兴致,向船家讨要了鱼食后,起身出了船舱,站在船头优哉游哉的喂鱼。
见她心情愉悦,萧湛也跟了上来,随手拿了些糕点,揉碎之后,撒入水中。
明明只是寻常玩耍,有舒安歌陪在身边,萧湛却觉莫名安心,好像人生本该这样,细水长流温情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