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之前就让紫竹打点了朝堂上伺候萧珏茶水的小太监,而今整个后宫的妃子,叫得上名号的除了皇后就没别人。小太监自然也想巴结皇后,所以紫竹在跟小太监买消息时压根就没费什么力气。
第二日去长寿宫请安的时候,叶卿就命人把自己库房的东西全搬到了太后那边去。
太后说了江南水患的事,又点了几句后宫得减少吃穿用度,大有让让妃嫔们筹钱救灾的意思。
妃嫔们一看叶卿这送过来的几十口大箱子,嘴都快气歪了,皇后出了这么多,她们若是出少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最后妃嫔们筹集出来的银钱都成了一笔可观的数目。
叶卿从太后那里回到自己的昭阳宫,恰好得知皇帝早朝了下了,依然留了几个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早朝上发生的事,伺候萧珏茶水的太监都一五一十告知紫竹了,紫竹又转告叶卿。
杨相上奏让萧珏惩处叶尚书,不论生死,都该革除官职,叶家男儿再不得入仕。
杨相在朝堂上党羽众多,他这样一说,自然有不少人附和。
最终站出来为叶尚书说话的只有一个李太傅,李太傅跟叶太傅曾是挚友,他乃清廉之臣,门下学生虽不多,但在朝廷中极有威信。早年间朝堂全靠李太傅跟杨相持衡,只是近几年杨相党羽愈发多了,才有些失衡。
二人在朝堂上很是唇枪舌战了一番,最终以萧珏发了脾气退朝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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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他昨夜跟几位大臣商量了一宿要不要放粮仓库存的军粮,最终还是没能商议出个结果。
今早下朝后太后就命人送来了宫妃筹集的银钱和叶家的几处米粮铺子。
京城里富得流油的是盐商,但盐商背后都有世家支持。
叶家很聪明,知道自己在贩盐生意上肯定做不过那些高门世家,所以一门心思做了米粮生意。
有了这批银钱和米粮,他的确能缓解一番燃眉之急。
萧珏的目光扫过宫妃的募集册子时,看到昭阳宫那厚厚的一册,他翻完之后眉头就蹙了起来,唤来安福:“把皇后的东西退一半回去。”
安福知道萧珏这些天为了江南水患的事情殚精竭虑,他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这册子都是在内务府登记过了才送过来的。”若是给皇后退回去一半,那差的部分去哪里补?
后面的话安福没说,但萧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眉心:“退回去,从我的私库里补上。”
话已至此,安福也不好再说什么,恭敬应了声是。
第22章
为了节省开支,后宫妃嫔们的每月的份例也下降了。
哪怕叶卿是皇后,每顿也只有两荤两素外加一汤。若是要想再吃点额外的,就得拿银子去换。
平日里五花八门的零嘴小吃这些暂时是没有了。
对叶卿这样的穿越人士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很小资阶级了。虽然前些日子顿顿享受的都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但非常时期非常应对嘛,叶卿自认也没那么娇气,胃口照样不错,每天吃得好睡的香。
但在昭阳宫下人眼里,不知咋地,叶卿这样就成了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穷巴巴。
紫竹嫌御膳房如今送来的粥没以前做得精细了,在昭阳宫的小厨房亲自为叶卿熬粥。
房嬷嬷则是每到饭点,就往长寿宫跑,回来就会带几碟格外精致的小菜。
一次两次叶卿还没察觉,但次数多了,她就慢慢回味过来。
房嬷嬷这为了她从宫里讨吃食的法子叫叶卿哭笑不得,她还没来得及嘱咐房嬷嬷,让她别再往太后宫里跑,太后就赏了一箱碎银下来。
房嬷嬷抹着眼角的泪花无限怜爱说:“太后娘娘心疼皇后,让皇后不要苦了自己,想吃什么使银子让御膳房做便是。”
叶卿抽抽眼角,太后这突然赏给她一箱碎银让她要吃什么自己去找御膳房拿,确定不是被房嬷嬷给烦的?
但好歹都是房嬷嬷的一番心意,当天就让御膳房多炒了一个小菜。
不过也只有一个而已,其一是做多了叶卿怕自己吃不完,其二是如今整个后宫都畅行节俭,她是皇后总得以身作则。
但让叶卿没有想到的是,宫里的宵禁都过了,安福才带着一帮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来到昭阳宫,就为了把她捐出去的东西送一半回来。
来昭阳宫前安福还有些不理解萧珏,等看到昭阳宫主殿里一件摆放的花瓶瓷器都没有,安福就又好笑又心疼。
皇后这是把自己宫里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捐出去了么?
他也算是看着叶卿长大的,知道她心眼一向实。这次她搬空了昭阳宫,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只要让陛下心疼了,那么这步棋就是一步好棋。
这册子送到皇帝跟前时,太后是看过的,太后一贯回护自己这个侄女,这次却没说什么,约莫也是想借此看萧珏会不会心软。事实证明萧珏不仅心软了,还对皇后有几分怜惜之意。
“陛下体恤娘娘,娘娘拿出昭阳宫一半的财务已是情义深重,这一半,陛下让老奴给娘娘送回来。”安福佝着腰,笑眯眯道。
狗皇帝这举措的确是出乎了叶卿的意料,她当时把昭阳宫能捐出去的东西都捐出去,也没想其他的,只是觉得自己在宫里饿不着冻不着,留着这些物件也不过是当摆设,还不如捐出去换了银子,让江南遭受水灾的难民能吃顿饱饭。
“江南水患,百姓疾苦,本宫能尽的,也只有这点绵薄之力了。”叶卿实诚道。
安福伺候萧珏那厮这么多年,早练的一手拍马屁的好本事,当即就道:“皇后娘娘仁德,爱民如子,此乃我大翰朝之福。”
最终叶卿被安福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后,被迫收下了安福退回来的金银器物。
不知是不是叶卿的错觉,她发现好像退回来的物件都是狗皇帝之前赏给她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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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太后的法子奏了效,第二日早朝萧珏又点了几个信得过的大臣,让他们前往江南水患之地,安抚民生,同时也派了人前去找叶尚书。
杨相带着他的一众党羽继续开始作妖,公然在朝堂上驳萧珏的面子:“陛下,老臣以为,江南水患失利,责任全在叶尚书身上,应当严惩叶尚书,!”
这次没等李太傅站出来怼杨相,萧珏就冷笑着回复杨相:“古语有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相国久居庙堂,可有为天下百姓忧思过?江南水患,民不聊生,你们一个个的,嚷嚷着定罪不定罪,严惩不严惩,治理水患的法子想出来了吗?后妃尚且知道节衣缩食,捐出钱款赈灾,你们又在做什么?”
说到后面,萧珏面容阴佞,戾气横生,直接起身一脚踢翻了桌案:“除了在朝堂上挣个长短,你们还会做什么?朕养你们有何用?”
朝臣皆跪地高呼:“臣等知罪!”
聪明人都听得出来,皇帝这表面上是在骂满朝文武,实则就是在骂杨相一党。
杨相把持朝政多年,新帝继位以来,也从没这般驳过他面子。
今日下朝后,朝臣们看杨相的眼神不免各异。
杨相还算沉得住气,跟随他的几个大臣走出大殿就面目狰狞起来,“皇帝如今气焰愈发大了!”
“杨相,江南那边,咱们的人要不直接动手……”
那名官员还没说完,杨相就打断他的话:“在宫内莫要说这些。”
那名官员心有余悸四下打量一眼,见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方才他们身边也没旁人,这才安心了几分。
“江南那边做完事记得把尾巴扫干净。”杨相说这话时目不斜视,似乎只是在寻常寒暄。
跟在杨相左右的大臣都应是。
他补充一句:“明日都称病罢朝。”
今日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筹集银子赈灾,杨相救知道国库必定空虚,关外战事未完,江南又出水患,皇帝如今能指望的就是让朝臣和京城富商们出血。他们只要多称病几日,装作不知募捐之事,法不责众,皇帝便是记恨也拿他们无法。
快走出宫门的时候,迎面碰上李太傅。
李太傅比杨相年长不少,须发皆白,身穿一品仙鹤纹绛紫朝服,腰背挺得笔直,看着倒像是一颗苍老俊松。
“李太傅。”对方刻意等在这里,杨相避不开,只得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