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这名字乍听上去像个大姑娘,可谁也没想到竟是个神婆。
还是个只牵姻缘线的神婆!
“小伙子,柳嬷嬷就住在东头最后一条街最后一排的那个偏僻巷弄里。每天找她的人排成排,你们啊得尽早赶过去!”街头其中一坐着没事干,正在晒太阳的老妇人说道。
“赶不了早啦,这日头都上了这中天了。”另一妇人拉着长腔又说道。
顾虞又问道:“不知,是第几户人家?”
“那还用问第几户人家?那队都排到她家大门口了,一眼就能看见。”
“......”顾虞没再吭声,看了一眼白让。
白让点头示意,两人就准备过去。
前脚还没走远,就听见刚刚那几位妇人忍不住的在后面嘀咕,恰好被他们听见:
“这两小伙子看上去挺好的,也不像贫穷人家,怎么就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老婆都没有!”
“说不定啊,有什么难言之隐......”
“......”
“......”
年纪大吗,顾虞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说道:“听见没白让!说你呢,年纪这么大了,还没老婆,是个什么情况?”比起年纪,身边这位才叫大,顾消这副身子也不过是三十来岁,哪里比得过这白让的几百岁......这话说的,觉得让他甚是吃亏。
其实顾虞应该是忘了,顾消这个身体已经三十九了,还真的不小了......
白让闻言侧过脸,不过是白了顾虞一眼,什么也没说。
“......呵呵!”顾虞见白让不接招,甚是无趣,讪笑两声也就什么也没再说。
这柳如意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月老转世不成,这生意果然做的如同街头那几个妇人说的那样红火,午时都已经过了,这门口的人竟还是人头攒动。
来人都是一些年老长辈来给晚辈张罗婚事的,这突然冒出来两个大小伙子亲自过来,也还真是稀奇。
于是顾虞同白让一起挤过人群直冲里屋,没一个人阻拦,这些人看他们的目光闪烁间似乎无不透着一股子的可怜。
“来,孩子母亲站右边,孩子父亲站左边,别动,把手交叠递给我......”
走到最前面的时候,恰好听到一个婆子神神叨叨的冲面前两口子说着什么。出乎两人意料的发现原来这柳如意她竟是个瞎子——
这个瞎子神神叨叨的,像是在摸骨。只见他摸着面前的两只手,又揉又捏的。这就可以配姻缘了?怎么觉得像是个算命的!
前面站着的这对夫妻,则甚是听话,一言不发,两手交叠着任她揉弄。
“你们女儿今年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岁,施旺街那个荣家的公子今年刚满二十,两人从年纪上来看正是相配。可这荣府条条道道多,比较讲究细致,母亲又是个难对付的,所以你们闲些时候多多将女儿教化教化,于这个月的月底我将此事同那荣家给提提。”
这柳如意看来真的不止会说媒,这手一摸,两口子心里想的什么似乎都能给看透了。
这——
他们不会被看穿吧!
“下一个!”
前面两夫妻给了银钱千恩万谢的就走了,立马轮到了顾虞和白让。
“手呢?手给我!”
“......婆婆,我是来传信令的,信令!”顾虞弯腰向她凑的近了点,确定她能听到的情况下小声的将“信令”两个字特意重复了两次。
“小伙子,如意婆婆听不到的啊!”后面一人好心的提醒道。
“蛤?”
听不到?顾虞闻言彻底无语,有股子想要把这个信使给弃用的冲动。
“没人了吗?没人老婆子今天我就收工了!”说着那柳如意就要起身回屋。
顾虞:“......”
白让:“......”
“小伙子,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们不来做事赶紧走人啊!”
“......”
后面人不愿意了顿时炸开了锅。
白让闻言一把拉住了那个柳如意,将她身子又按回了椅子之上,拉着顾虞的手同他的交叠一起就迅速的送到了那老妇人的手里。
“干什么白让!我们......我们又不是来看姻缘的......”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能知晓他人的心中所想——说不定这样一摸,她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了。”白让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顾虞愣是没得言语去反驳。
柳如意:“你们——这是让我给看好日子的?”
顾虞:“......”
白让:“......”
什么情况?说好的能看透心意呢?
柳如意:“你们天作姻缘,彼此情投意合,自行随意选个好日子就行,不必过来找我。”
顾虞:“......”
白让:“......”
两人都各自麻利的抽回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呵呵......”
“这两个小伙子!”
“......咯咯咯。”
“原来是这样——”
“......”
此时后面传来了一些纷杂的声音,有笑声,有打趣儿的声音。
顾虞扭过头就看到后面的老头老太太看着他们一脸的意味深长......
白让则是站在那里,很是板正的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尖那里则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鲜红。
靠!
可顾虞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速度的抓过那柳如意,手抓着她的手反手将那柳如意的掌心向上,写下一个“令”字,接着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放在了她的手上,本来也只是想试试效果,看她认不认得出,没想到——
“今日就到此,后面的各位就都各自散了回府吧,不好意思,老婆子今天有点其它的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拉着顾虞的一只手就摸索着进了里屋。
白让随即也跟了过去。
到了里屋,那柳如意径自摸索着自己惯常坐的一把椅子坐下了,顾虞则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这令,要怎么下?
只见那婆子缓缓的伸出来一只手:“小伙子,写吧!”
原来是这样!
顾虞上前一手抓着那柳如意伸出的手,一手触其手心刷刷刷的就开始一阵的狂书。
事毕,那柳如意点了点头,顾虞同白让就如同历险一般的踏出了她的家门。
“这次下的什么令?”白让依旧边走边问道。
顾虞神秘一笑:“当然是发挥其所长,让她给岑夫子算了一挂,顺便牵了个姻缘线!”
“姻缘线?”白让有点迷糊。
顾虞故作神秘:“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保证啊给你个大惊喜!走啦!”
如此,白让也就没再多问。
似乎还真的有点期待他所谓的大惊喜。
接着就是这汝州的丁兆轩,他是个脚夫,在一民间朝廷命官的后院当差,为那官员的一众姬妾们出门抬个轿,挣个力气钱。这次顾虞下的令信是:找人演戏。至于演什么戏,这就多了,顾虞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大意也就是找一些个民间的戏园子,戏团,将他说的一大通给各种版本花里胡哨的演出来就行。
还有这河永的赵有,是个哭灵的,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他。顾虞记得那日找到他的时候正哭的热火朝天的,一转眼看到了令信,两眼泪一抹,两嘴角向上一挑,就冲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容同他身边扎的白色纸人极为相似,令人汗毛直竖,瘆得慌。
哭灵的好,于是顾虞准备让他与他的一众同行哭个昏天暗地,不眠不休——
这些个信使看似都是寻常之人,可是常年的为杨柳风做事,可谓是他基层老百姓里面最为得力的狗腿子了。他们为了丰厚的银钱,暗地里做的也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熟门熟路,各种门道都十分的清楚。
白让坐在客栈雅间灰黄的灯光下,信手将手中的册子陈学的那一页翻过,接着就又看到了一个名字:岑守信。
岑守信是官渡岑夫子手下的一名文修,掌管着民意纷争的大小事宜。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岑守信,虽然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蜀山官渡岑氏的人,可为何他被安排的这么靠前?那是因为他地位低不说,同岑夫子的关系也是貌合神离。简单点说,他就是故去岑方侵的舅舅,如若自己有几分能耐,早就将那岑夫子给千刀万剐了也不解恨。因为岑夫子除却害死了他的亲外甥岑方侵,一并死去的,还有他的那个死心眼的妹妹岑灵。除了岑灵,还有他的哥哥岑守信之外,其实再没有人知道这岑灵嫁给岑夫子之时,就已经有孕在身,怀的正是这岑方侵。倒也不是这岑夫子一把年岁了要个女人还到强占的地步,而是这岑灵是个一根筋的傻姑娘,早年间就已经对那岑夫子一见倾心,怀了孕还硬说孩子就是他的。这岑夫子一门仙首,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于是暗自悄悄,默不作声的把她给收了房。可这心中到底对这岑方侵有着一丝的介怀,其实,他从来没有将他当做过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之所以待他好,也不过是在养一颗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