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哥哥,那逍遥君貌似很疼的样子,你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吗?”游重锦偷瞄了一眼屋内,察觉到头顶一道充满寒意的眼光袭来后连忙收回了视线。
“我再给你说一次,离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远一点,听见没有!”游相见再次郑重其事的对她这个妹妹告诫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回来都已经说了第八遍了,真啰嗦!”游重锦两眼向上翻了一翻,心里嘀咕着,突然的就发现她这哥哥今日怎么就如此的啰嗦!一件事情一大早在街上已经说过了一次,这回来了竟是又一连串儿的说了第五六七八次,还一脸的神情恍惚的同时有着丝丝的忧虑,怕不是入了什么魔障了吧,或者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逍遥君能分分钟要了谁的命似的!
“疼疼疼疼疼疼……白让,我疼,你轻点……”
“……”
“……”
屋内声音复又传来,屋外立着的两人噤声,无言对视一眼。游相见不禁纳闷着,这顾虞到底是有多怕疼,怎么六百年前没发现他还有这么个短处!
而这雅间刚好就在两条楼道拐角处,游相见同游重锦立在正对楼道口的雅间那扇门边。左手边拐弯处一条过道也是一排雅间,只见这游相见站的有点麻了脚,就来回走了几步,手拿折扇抱臂放在胸前。刚走至左边拐弯处,就看到雅间这边竟是扎了一堆的熊孩子,个个弯腰驼背,挤眉弄眼的趴在那雅间另一扇窗户旁边,看的看,听得听,有的个子太矮,看不见,可还是还不管不顾的踮着脚尖只管往里挤。那为首的就是景遥镜湖逍遥君也就是那顾虞的首徒顾怀思,后面则趴了一堆禹陵的小啰啰。游相见隔应的忽然脑门子一阵生疼,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们旁边,顺着视线往里看,刚巧能看到里面正对此扇窗户的那张大床,还有床上躺着的此刻正叽哇乱叫的那个男人。另一张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就蹦在了他的眼前,别说,还真的挺像!
“白让!你手朝哪里放呢……哈哈哈哈哈好痒……”
“……你别动,你这伤口在肩上,包扎自然需要从腋窝下面穿过去才行。”
“……”
“……”
靠!简直没眼看!
游相见将弯下偷瞄进窗内的那双眼睛收了回来,腰也复又直了起来。
可眼下的这群小鬼倒还看的一如既往。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近又忽远,头上光线一暗又一明,几个孩子察觉到异样不免有抬头向上看了看的,然后就看到了立在左侧的游相见,接着便一并纷纷立直了身子,还不忘拉了拉身边已观望入迷的小仙友。
左右对峙片刻,那群孩子想看又不敢看,到最后只能悻悻然一脸不情愿的逐个离开面前的这扇窗户,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你把他们都赶走,是为了方便自己更加光明正大的仔细看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此刻将整个身子都堵在窗户外边的游相见的旁边悠悠响起,吓的他一个机灵起身立马捂住了游重锦那张嘴。游重锦则一脸不满意的一把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嗔怒的轻喊了一声:“哥哥!”她顿了顿声音,望了一眼游相见,接着又说道:“我看你还是挺着急里面的逍遥君的,你就进去瞧一眼又能怎么着!我看他被战神殿下一身血淋淋的抱了回来,似乎伤的不轻,都说医者仁心,有你这禹陵楚山的大医仙在这竟然不下手,让别人知道了怎么说我们?”
“闭嘴!就你话多!死了几百年都能让他再活过来,就那点小伤,算个屁,仗着身边有人照顾,就在那大呼小叫,无病呻吟,简直,简直就是胡闹……”只见这游相见一副气呼呼,理直气壮的模样,边说边向那楼梯口处走去,伴着他那大步流星,说出那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到最后游重锦也只听清楚了两个字,那就是“闭嘴”!
可她明明不想闭嘴!
接着游重锦做了一件她的哥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从自己屋里拿来了些备用药膏,来到另一屋的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白让刚好揽着顾虞的衣服,正帮他系着衣带。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边。白让看到来人是游重锦,就没做多理会,继续帮顾虞整理衣服。
一件带着血渍,并且破了洞的白色里衣,被挂在挨着床边的椅子靠背之上,应该是刚刚处理伤口之时一并换下来的,椅子上还放着一盆泛着血腥的洗污水,盆沿上挂着一方擦脸巾,自然也已经被沾满了血迹。
“逍遥君,可好些了?”游重锦将自己带来的药品放在了床头桌子上面。“逍遥君应该知道,我们禹陵楚山是医道世家,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给我说,我再帮您看看。到了禹陵来,如果让您又带伤回去,如果再说起来竟是没让我们这跟在眼前的医士瞧过半分,被他人听去,岂不是笑话,又该说我们禹陵楚山的仙士们不近人情了。”只听这游重锦一张嘴此刻倒是极为灵巧的一番说教,说来她心中也是窝着火气,这本来应是哥哥出面的事才对。当然,她这手下动作也是没停,一顺水的开盖,取药,放在布缕之上,拧盖,接着拿上手就向床边走去。
顾虞将她这一通道理听下来,直到看到那游重锦拿着药膏,直直向他走来的时候,顿时两眼瞪大,身体不自觉的已向白让身后贴去,避如蛇蝎一般。
“你躲着做什么?医术方面我定是不如这楚山医士的手段,你不如就再让重锦仙子将看一番,以免包扎的有什么不妥当之处。”白让拽过顾虞抓着他手臂的一只手,将他的身子向床沿之处,游重锦此刻立着的地方推了推。
“妥当,妥当,很妥当!白让!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医术的。”顾虞信誓旦旦,一脸憋屈,用力死命的拽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让的那只左臂,一并狠狠的向其身上贴了贴。
可白让哪里吃他这套,一把拽下他的手臂,将刚刚系好的衣服,一并解开,撕扯出一块,刚好只露出了受伤的肩部。果然刚刚包扎的伤口,血渍又从里面渗了出来,缠绑伤口的白色布缕又有了丝丝殷红。
“瞧见没有,伤口又裂开了!”白让说着就示意游重锦上前来敷药。
白让不知道,但顾虞是知道这丫头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医术的。眼看刚刚包扎的布缕又被掀开,小丫头拿着手中的药膏就要向上糊,却在顾虞一连串的“等等等等等等”中停下了动作。
“莫要胡闹!”白让低怒道。
游重锦见状问道:“逍遥君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让同那游重锦的声音同时响起,简直将那顾虞要给逼疯了去。
“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重锦仙子,你这药膏里都放的有什么?确定是敷外伤用的吗?”顾虞一手护起肩膀,害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被这丫头把命给夺了去。
“这药膏是我们楚山医士出门必带的东西,能止血,消肿,疗效很好。”游重锦信誓旦旦,心中琢磨着,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说着拉过顾虞护着肩头的那只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将那药膏尽数给糊了上去。
“啊!疼死我了——!”顾虞大叫一声,那声音波澜壮阔,歇斯底里,比起之前那几声可以说多上数十倍都不止,简直可以惊起一滩鸿鹭了。
“……”白让一阵漠然,直到游重锦复又包扎好,打了招呼回了自己房间,他才将衣服又重新给顾虞系好,扶他躺下,一切安排妥当,方才起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衣衫下摆竟是被一只手给抓去了一角,扯在半空中。
顾虞抓着白让的那点衣角,表情无比委屈,额头竟是还生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白让,真的很疼……”拽了半晌方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是想让他陪陪自己而已,他不想等下自己毒发身亡的时候,连个知情的人都没有。
白让自当是他在无理取闹,便没多做理会,抽回被拽的衣服,想着这样就走似乎不合适,复又转身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说道:“肩膀都被穿透了,自然会疼一阵子,你暂且先歇息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可是……”
顾虞还要说些什么,白让只当是他在无理取闹,就径自离开一并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