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轻城想了想,忽然又想起韩咏。
“对了,韩咏呢,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他。”
秦殊看了看她,意味不明地问:“你还想天天见他?”
……这是在吃醋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确实没想到会漏了这个韩咏。”秦殊眯着眼,有些不悦,“韩仲书的小儿子,无论是不是故意混进城来,都不能轻视,我不会再让他靠近你。”
易轻城叹了口气,“始终苦的都是百姓。”
秦殊握住她的手,“等我以后当政,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他眯了眯眼,沉声道:“轻城这样,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人,还没当皇帝就想着让她母仪天下了。
易轻城压下上扬的嘴角,抽开手,“说不定你以后册立了别人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秦殊蹙眉,不满她对自己的怀疑。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皇帝没有后宫。”
“那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你可是有前科的人,易轻城撇嘴。
“怎么了,”秦殊敏锐地察觉她忽然低落的情绪,仿佛他真的已经移情别恋,将她抛弃。
“为什么要为这些莫须有的事生气?”
秦殊知道她没有安全感,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易轻城闷了一会,低头看着他某处,低声道:“你以后要是食言了,我有很多方法阉了你。”
秦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微微抽搐。
易轻城觉得自己胆肥了不少,敢威胁他了。这要是换了现实中的秦殊,肯定不会放过她。
-
易轻城当夜在医馆守着,秦殊也只好陪着她。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人来通报说白术醒了。
易轻城立即去见他。人虽醒了,但意识还不太清醒,双目涣散。
易轻城陪白术说了几句话,等他慢慢缓过来。
“我一路过来,诊治了许多灾民,已经有了良剂,结果在半道给人劫了,后面的发生什么就不记得了……”
什么人劫的,昭然若揭,但是已经不重要了。易轻城没想到他已经想出了药方,急忙问道:“那您现在还记得那方子吗?”
其实她心里明白,她师父晚年记性不太好……
白术沉思许久,面色凝重下来,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能治好一例,就能治好千万人。”
神医毕竟是神医,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时间紧迫,易轻城只让白术休养了一天,就拿着几个典型医案去读给他听。
这样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勤勤恳恳学医的时候。
白术眯着眼听了会,啧啧叹道:“这几个方子对症下药,很会变通,是谁写的,让他来见我。”
易轻城咳了咳,理理衣襟,洋洋自得:“您过奖了,在下不才。”
不愧是她。
“你?”白术这才正眼打量这个黄毛丫头,“你不是丫鬟吗?”
……
易轻城在尴尬中挤出一丝笑,“我年少有为,您没看出来也很正常。”
白术还是不太相信,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易轻城全都对答如流。
“你跟谁学的医?”白术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说自学成才您信吗?”
白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以为她狂妄自大。但白术也曾年少轻狂,此刻不禁觉得易轻城和自己很像。
“哈哈哈,好!”白术大笑了几声,“是个可造之材。”
易轻城暗暗撇嘴,曾经师父可嫌弃她了,天天骂她孺子不可教也。
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呢。
第64章
有了白术的加入, 江左的疫情一天天好起来。如秦殊所言,韩仲书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突袭,将士们勉力应战,结果还是节节败退。
秦殊倒比之前轻松许多,还有心思为易轻城下厨。两人正准备用饭的时候,下面的将士忽然来报, 韩仲书终于开始大举进攻。
秦殊蛰伏多日, 为的就是现在消除韩仲书的疑虑,正中他下怀。
易轻城看向秦殊,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也面露得意与自信。
“你小心一点,不要轻敌。”易轻城叮嘱, 总有些心神不宁。
“我去去就来。”他说得轻松, 这便走了。
易轻城闲着无聊,又去医馆看了看。医馆还是人满为患, 但这两天送来的病患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
易轻城四处转了转,忽然看到角落里躺着一堆人,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 里面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她走近仔细看了看, 才认出是易友安和易晴柔,奄奄一息地闭着眼躺在地上。
自从上次易家抢药之后,易轻城就没再关注过易家的事了,这两个人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
易轻城向大夫打听了一番,原来那次抢药事件后, 秦殊严惩了易家两个老爷,现在算是树倒猢狲散了。易家那二老爷从前还天天调戏良家妇女,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墙倒众人推,不推白不推,自然都对易家的子孙视若无睹。
易轻城和他们虽有过节,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她嘱咐大夫按普通人标准正常诊治,权当积德了。
离开医馆后,易轻城不忘去看看易老夫人和劳惜华。到了易府,只见门庭冷清,下人比之从前少了大半。
易轻城走到了老夫人屋前,正好碰见檀香从里面出来。檀香见了她,又是惊讶又是触动。
“姑娘怎么突然来了,老夫人还在午睡呢。”
“那我等一会,”易轻城道,“我在医馆看见易友安和易晴柔了,就想着来看看老夫人和大夫人。”
檀香苦笑着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夫人了。”
易轻城一愣,不是吧,难道劳惜华她……
檀香看见她这副表情,急忙解释:“大夫人被大老爷休了,早被接回娘家了。”她说着叹口气,“姑娘得神医真传,美名已经在江左传开了,现在能来看看老夫人是再好不过了,老夫人精神头越来越差了。”
兄弟阋墙、妯娌不和,这短短几天里的一连串家变丑事,对老人家实在是个致命打击。
“自从姑娘离府后,易府就气数将尽,好在秦公子仁义,还帮我们撑着。不然那些刁仆都要抢了家财跑了。”
易轻城没想到秦殊还会伸以援手。
说了一会话,檀香估摸着老夫人醒了,就带易轻城进去。
“老夫人,您看谁来看您了。”檀香卷起帘子,一面回身对易轻城道:“老夫人还常常念着姑娘呢。”
易轻城伏在榻前给老夫人把脉,脉象十分虚弱,老夫人慢慢睁开眼,定定看了她一会才认出来。
易轻城陪她说了会话,看得出她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毕竟年纪大了,又经历了那么多变故。
回府后,秦殊还没回来。这一战估计没有那么容易,但易轻城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晚上,这几天她都是和秦殊在一块睡的,当然,只是单纯的盖棉被睡觉而已。易轻城知道他忍得难受,还努力在她面前维持一个正人君子的样子,她也不戳穿。
可是没想到睡习惯了,如今他不在,易轻城竟然觉得有点孤枕难眠,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才入睡。
-
易轻城是被人喊醒的。她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掌心粗糙,却温暖轻柔,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易轻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秦殊的脸。
“你回来啦。”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背对他,“喊我干嘛,继续睡。”
秦殊愣了一下。
“还睡?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吗?”
易轻城颇有起床气,她不悦地转头,见屋里昏暗,“这不天还没亮吗!”
秦殊被她气笑了,“是你从天亮睡到了天黑,你不饿吗?”
……
易轻城趴在枕头上蒙了一会,又转头看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
是秦殊,穿着龙袍的秦殊。
出去打个仗回来,龙袍都穿上了——这是易轻城的第一想法,然后她才反应过来。
“我睡了那么久?”易轻城从床上坐起来。
秦殊早上来找过她一回,听说她没起,他想着也许她在医馆太累了,就没打扰她。后来下午过来,没想到她还没起,怎么叫也叫不起来。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才终于把她喊醒了。
“是不是太累了,明天不准再去医馆了。你是医者,能不能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再去照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