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奕哀叹一声,无病呻吟道,“那王深可坏了,趁我不备,偷袭我,现在还疼着呢!”
赵浅予关心则乱,“伤哪了,可有找太医看过?”
心虚的苏小侯爷愧疚了一秒,又继续戏精上身,鬼哭狼嚎,哭得那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叫得更是惊天地泣鬼神,“哪哪都伤着了,我这是心也痛,肝也痛,胃也痛,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安寝.......”
赵浅予:........
突然有些不想理苏奕了,赵浅予转身要走,苏奕急忙拦住,“姐姐,你怎么能那么残忍,那么无情,那么冷血,我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天真,那么善良,我都这样了,你都不能安慰一下我,同情一下我吗?”
原谅苏小侯爷的老师是程赐,从小不仅读过诗书礼易春秋,更是在程赐的耳提面命下被迫听完了琼瑶奶奶的经典着作。
惯来的好修养让赵浅予生生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苏奕作了一会儿,见赵浅予没搭理自己,觉得没意思,便也不闹了。赵浅予见苏奕终于正常了,便开口问自己心中疑惑,“奕儿,你不想随赵康大将军去北地么?”
私心而言,赵浅予是希望苏奕留在汴京的,战场残酷,刀剑无情,她是真心把苏奕当作亲人的,不愿他受到伤害。只是,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明白他的性情如何,她不愿他余生悔恨。
“我想跟着赵将军去北地,但更想留下来陪姐姐!”苏奕直直地看着赵浅予,目光坚定。
许是苏奕的目光太炽热,赵浅予不自在的移开眼,错开,“奕儿,你不必这样。”她自然明白苏奕此举是何意图,忍不住叹息道,“就算没有王深,姐姐也迟早是要嫁人的。”
“所以,姐姐就嫁给我吧!”苏奕理所当然道,少年自信,似乎世间诸多不顺,只在反掌之间。
在深宫中长大,赵浅予早已对世间情爱不抱有期许,父皇是爱母后的,可父皇后宫仍旧有佳丽三千,太后是疼自己的,可为拉拢世家,却让自己嫁给那王深!
她突然有些羡慕苏奕了,人生一世,何其短暂,为何她却只能被困在这宫闱之中,不得自由?
可是,可是啊,她既享受了公主的尊荣,便理应承担公主的责任。
她向来不是任性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因自己为难。
“奕儿,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
她不敢期望,害怕失望。
若只能嫁王深之流,她自然是更偏向苏奕的,无关乎情爱,自私地说,她知道,苏奕会给她想要的自由,也会给她一份尊重。
“好好好,姐姐不愿,那我就不说。”苏奕卖笑讨好道,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姐姐,马上就乞巧节了,姐姐想出宫玩吗?我听说啊,乞巧节那天,夜市如昼,行人如织......”
赵浅予暗自气恼,这孩子,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能出宫的,偏偏说这些与她,害她心烦。
苏奕一边说,一边偷觑赵浅予神情,见赵浅予意动,趁机道,“不若我偷偷带姐姐溜出去?”
赵浅予有必要反省,是她最近太放纵这孩子了,所以现在什么话都敢说?
苏奕瞧见赵浅予面露愠色,急忙改了话,“没关系,等以后姐姐嫁给我,什么时候想出去玩都可以!”信誓旦旦,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公主扶额,到底是如何才让这孩子产生奇怪的幻想,她会嫁给他呢?且不说两人年龄的差距,但说她早有婚约,等王深回来两人便成婚这一点,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而且.....她只是把奕儿当弟弟而已,对,只是弟弟!
看着天人交战的公主,苏奕只是笑笑,反正姐姐现在相不相信不重要,口上应不应更不重要,只要最后姐姐嫁给的是自己就好了!
*
苏奕的猜想没错,这王深确实是个只会叫嚷的货色,如今苏奕给了他机会以右将军的身份去北地,却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反倒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赵康大将军打了几次板子。
王深觉得赵康这是嫉妒,故意不给自己机会,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又想到什么党派之争,因为自己是王家子弟的缘故,被人排挤。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在北地的生活越发放飞自我,狎妓嫖赌,醉酒闹事,这日子可一点不比汴京精彩。赵康几次三番向皇帝上折子投诉,最后王深被皇帝叫回京城。
按理说,王深回京就该和公主完婚了,可是英宗驾崩,神宗继位,公主又必须守孝三年,另一方面,就王深在北地的表现,神宗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嫡亲妹妹嫁给他,可是这婚事又是太皇太后做主的。神宗很苦恼。
当年,苏奕乱武场败给王深,决心要做宝安公主赵浅予的驸马,便放弃了武将前程。
将者功勋,白骨所砌,半生戎马,少有善终,大多逃不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故而,苏奕决定弃武从文,谋份闲职,有更多地时间陪公主姐姐游山玩水,踏遍大好河山......咳咳........苏奕真正的想法是,通过其他途径,报效国家!
第7章 公主姐姐与小将军(六)
四年光阴,弹指即过,可却苦了苏奕,每日生活在程赐的“魔鬼地狱”中。
既打定主意弃武从文,可文职也不是从天而降的,唯有走上科举之路。
作为有爵位在身的小侯爷,苏奕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面对科举?!
“状元郎尚公主,金榜题名时又是洞房花烛夜,必成佳话!”
苏奕觉得,自己当时脑子一定抽了,不然怎会认为程赐的话很有道理!
程赐不知从何处寻了关系,为苏奕谋了个推举直试的名额,免了乡试,直接会试。苏奕亦不负所托,得会元,殿试后又被神宗钦定为新科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状元游街,少年鲜衣怒马,惹得多少闺阁少女芳心错许,掷花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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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上,众人吟诗对酒,此乐何极。
“官家,臣闻王太师大公子素有才名,出口成诗,自成风流,倾慕久矣,请琼林宴对诗!”
“哦?”神宗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奕,心下有了计较 ,“传朕口谕,宣王深。”
不久,传谕的宦臣匆匆跑回来,“官家,王公子身子不适,恐扰圣驾。”
“呵——世家公子就是世家公子,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一名支持宋学的寒门进士直言道。
众人敛息,不敢言,窥神宗,神宗喜怒难辨,“传朕旨意,便是抬,也将王深抬到琼林宴上来!”
须臾,王深至,烂醉如泥,神色不清。神宗不豫,眉头紧皱,挥了挥手,示意宦臣将王深安排别座。
“闻王兄与公主好事将近,只待公主除服,择日大婚。”
王深自北地被遣回汴京,终日抑郁不得志,认为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召回汴京,觉得定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宝安公主在神宗面前胡言,简直妇人之见!又想到待公主除服,自己就要娶公主做驸马,引前朝之鉴,本朝驸马不予实权,王深觉得自己原本一片光明的大好前途顿时一片黑暗了。王深越想越气,如今公主已然成了王深的禁区,旁人不得提起,谁提,他就跟谁急。
王深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怒道,“我王深宁娶头母猪,也不娶公主!”
原本喧闹的琼林宴霎时安静无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侧目。
神宗怒极反笑,“哦?朕的皇妹嫁你,还委屈你了!”神宗蓦然站起,长身直立,睥睨天下,天威震曜,“王深,你好大的胆子!”
大脑轰的一下,王深瞬时清醒了,急忙下跪求饶道,“官家,臣,臣......”
“既然你想娶母猪,朕就成全你,来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传朕旨意,三日之内,寻一头母猪,与王大公子拜堂成亲,朕要你们亲眼看着王大公子与母猪洞房,回禀于朕。”
侍从领命,王深当即瘫软倒地,晕了过去,神宗吩咐宦臣将他抬走。
原以为闹剧结束了,众人刚松一口气,不料苏奕又给跪下了。
“官家,臣倾慕宝安公主久矣,斗胆求娶公主,望官家恩准。”
周遭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苏奕,或不解,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毕竟在世人眼中,苏奕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