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她的伪装,夺去她的……
姬和眸生暗色,指腹轻轻蹭过她红润柔软的唇。
而后俯下身闭上眼,温柔克制的轻擦过她的嘴角。
将触未触的,一亲芳泽。
感觉到她身子一瑟,姬和轻笑出声。
随后他便得了一记羞恼的眼神,小美人挣开他的怀抱,兀自把他甩在了身后。
殷夏平复着自己乱了拍的心跳,想起方才他那黑沉沉的眸光,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从心底里发怵呢?殷夏抚了抚肩,有点想不透。
她抬脚踏出门槛,明敬堂的门外暮树寒鸦,一片荒凉冬景。
门内的姬和看着冬景中回眸的殷夏,眸中却好似倒映了盎然春光。
他的小姐总能熨帖却无声的,抚平他心中涌动的燥郁。
他想起幼时他病重将死,即将被人抛至荒山,他用满是泥污的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罗裙。
那时候他最害怕的,便是那个神仙一般的小姐,嫌恶的掰开他的手,瞟他一眼扬长而去。
可是她却俯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说随我走吧。
他心中突然就没有恨了。
罢了,姬和心想,曾经他于穷途末路中,觉得这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她。独自出京,各处露宿,夜不能寐的时候,他最深的期盼,只不过是再见她一面。
那时候他偶有荒唐梦境,醒来后是要厌恶自己一整天的。
如今他们不仅重逢,他还亲耳听到了……她说爱慕自己。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那爱慕是深是浅......姬和向前走去,袍袖轻摇,目光凝柔。
她给多少,他欣然收着便是。
太过贪心,是会遭报应的。
心中幽微深暗处,仿佛悠悠传来一声沉重枷锁落地的声音。
那里关着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天日的,他的心魔。
时节一点一点的变,寒气渐渐弥漫了大地,河流冰封之后,一场呼啸的大雪拥抱天地。
裹着厚厚斗篷的殷夏一出算馆,便被凛冽的寒风吹了个七荤八素。
她使劲缩了缩脖子,然而毫无用处,寒气还是见缝插针的往她的骨头缝子里钻。
她这身子底子不好,天生体寒,极为怕冷。
冬日里三天两头的便要病一场,咳上好几日。
好在她自己懂得调理,倒也不会积成大病。
那日在明敬堂闹僵之后,谢源之终究没能进广文馆。
然而不知是因缘际遇还是刻意安排,一波三折之下,他竟成了七皇子的伴读,凭着这层身份,进了皇族贵戚才能进的弘文馆。
国子监内的学生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个被祭酒大人拒之门外的小少爷竟然攀上了这样的高枝,进了比广文馆还要高上一等的弘文馆。
许多学生心中愤愤不平,只有菀青一脸淡然。
众人十分纳罕,明明一众学生中独独他与谢源之不得入国子监这事牵连最深,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参与其中,如今谢源之突然翻身,他该是最先变脸的那个。
然而他该吃吃该喝喝,在别人刻意在他面前说这起件事的时候,只干巴巴的“哦”一声。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承认,近日祭酒大人对菀青颇为推崇,的确是有道理的。
一时间国子监中关注他一举一动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不,瞧见她走在寒风中有些瑟瑟,身旁又恰巧无人,殷夏边上凑上来一个身着绯衣的桃面公子,自来熟的搭话:“菀青,看把你冷的,我府上的马车在外面侯着,你随我来,我让车夫送你一程。”
“不必了。”殷夏缩了缩袖子,埋头往前走。
这人是薛尚书正妻的小侄子,攀了个表亲名头入了国子监,修的是四门学。
尚书府中风水奇怪,薛尚书已过了而立之年,家中小姐排排站数一数都有了十一个,偏生不见一个小少爷。
而薛尚书夫妇二人恰好都姓薛,薛少爷这个名头,便白白便宜了他一个外侄。
按理说这人比殷夏高贵多了。
但是这薛少爷在她身边打转,她却瞟都懒得瞟一眼。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面敷白/粉,颊抹茜色的花哨公子了。
也不止一次的被李瑾元告诫:“离那个娘们唧唧的薛少爷远点。”
她在李瑾元义愤填膺痛斥之中了解到,这个薛少爷十分好色,男女不忌,荒淫无度。
花言巧语骗了不少清白姑娘的身子,春宵一度之前许诺定会明媒正娶,吃干抹净之后便翻脸不认人。
也有那贫穷孤苦却坚贞不屈的,他便露出恶心嘴脸霸王硬上弓,不知成为了几个女子的噩梦。
至于那些貌美少年,便更好办了。
左右他们受了屈辱也只会和血吞下。
这样一个人在殷夏身边苍蝇一样打转,她没给他一脚已经是忍耐后的结果了。
至于眼神自然是没有的。
那日在明敬堂中,魏子珣曾说她是长乐公主点头容许的存在,这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抬举。
按理说知道她于魏子珣的地位之后,是没哪个纨绔敢冒着得罪威远侯府的危险,不长眼的肖想殷夏的。
可是问题就出在,那日他们在明敬堂撂下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外传。
毕竟在场的除了一个锯嘴葫芦就全是人精,什么话不该说还是晓得的。
而魏子珣又从未在明面上刻意抬举过她。
一来是不想让她成为被众人攻击的靶子,二来......
是他留给她的退路。
其实姬和很轻易的就能让殷夏离不开他。
单单把那日在明敬堂中说过的话刻意透出来,殷夏这个人就会彻底打上他的烙印。
她甚至可能意识不到。
三两个月温水煮青蛙之后,京城中半数权贵都会认识她。
若是时日更久一些之后,她想反悔,姬和甚至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暗恨他的那些阴私肖小对她下手。
她只有等他来救。
又或者,她运气好一点,被那些想讨好他的谄媚小人先一步得手,可能会少吃点苦头,被完完整整的送入他屋中床帐里。
不过那些会带给她风浪暗流的抬举之辞,姬和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也正因此,殷夏身边才会出现像薛少爷这样不要命的撞上来的狂蜂浪蝶。
平日里殷夏就在姬和眼皮子底下,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来。可是最近年节将近,他身为威远侯府的二世子,被长乐公主强硬的带回了娘家——也就是皇宫中。
今天已经是他被自己的娘和宫中各种宴席困住的第三天了。
殷夏左右没了别人,于是便有盯到了缝的臭苍蝇嗡嗡的飞过来了。
那人在殷夏耳边喋喋不休,十分聒噪,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薛少爷急了,神情一狞伸手要去扯殷夏,心想你个爬男人床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殷夏一躲,让他扯了个空。
薛少爷捋了捋袖子就要不顾脸面的扑上去,心道等我把你抱入轿中,可就半点由不得你了。
好在殷夏机敏,嗅出不对当机立断的拔腿就跑,一头钻入了林中。
那姓薛的见状大喜:“倒真是会给自己找地方。”
这林子荒僻,而且听说曾被广文馆中哪个嚣张的小少爷划成了自己的地盘,所以很少有人踏足。
他狞笑着钻入林中。
第17章
殷夏对这个荒僻幽深的林子似乎十分熟悉,她熟门熟路的绕过几棵盘根错节的粗壮大树,沿着被人踩出来的细径一直走,随后上了个缓坡,便到了一块地势稍平的空地上。
她竖着耳朵听了听,听到了那薛少爷一声微弱却混恶的叫嚷。
在这偏僻无人的林中还真是让人心底发凉。
不过好在他距她足够远,她有足够的时间“移形换影”,逃之夭夭。
这土坡的一面连着国子监的外墙,那墙很高,殷夏徒手攀是攀不上去的。
她仰头看了看高墙,然后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脚边靠立在墙上的一块青石板。
弯下腰把那石板挪到一旁,那里便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狗洞来。
这还是李瑾元那个疯起来毛猴似的小少爷发现的,他曾经数次邀请殷夏与他共享秘密通道,但是殷夏自认是一个体体面面的女儿家,宁愿绕远路走正门,也从不和他同流合污。
不过时也命也,今日她可真是没得挑了。算馆本就偏,到大门有很长一段清寂无人的林道,她若是不分轻重执意走那边,恐怕一路上都得跟那个恶心人的猥琐男你追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