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黎绍睡下了么?他要是知道自己出去逛个街都能摊上人命案,估计又要皱眉叹气了。
白陌阡把玩着手里的缚灵绳,抬眸瞄了一眼小窗。
下凡这么些时日,经历了不少事情,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细细想来,真心待他好的只有黎绍一个人。
虽然一开始黎绍用八万两银子半威胁半强迫,让自己留在府上当佣人,却没有一次让他作过任何劳苦之事,就连喂鸟浇花的事都没要他做。
后来,梅妃被邪祟附身,自己非要一查到底,黎绍虽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跟着他一路车马奔波赶往郴州,这会又因为自己答应了甄夫人寻找甄崇的魂魄,马不停蹄又来到了洛阳。
与黎绍相处了这么久,除了知道这人是皇亲贵胄之外,他对黎绍所知寥寥无几。
白陌阡抿了抿薄唇,将身上的衣衫拉紧了些,突然十分想念黎绍。
忽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哎呦,面颊怎么划伤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陌阡猛地抬头,正对上黎绍那双带着笑意的温柔眼眸,顿时满满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瘪了瘪嘴,从地上站起来,扑进了黎绍怀里,“我不是淫贼。”
“嗯,我知道。”黎绍抬手轻抚白陌阡的头顶,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黎绍的怀里很暖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白陌阡蹭了蹭,闷声道:“百姓说要将我砍头。”
“有我在呢,不怕。”黎绍轻轻拍了拍白陌阡的后背道:“我瞧瞧,伤着哪了没有?”
白陌阡从他怀里仰起头,“没有受伤。”
黎绍伸出修长的手指碰了碰白陌阡脸上的几道血印子,微微蹙眉,“疼么?”
“一点小伤,不碍事。”白陌阡咧嘴笑了笑,他拽着黎绍的衣袖,神色严肃下来,“阿茵的死有蹊跷,我想招魂问灵。”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晚九点更新,如果断更会在作话里请假~
最近冠状病毒肆虐,大家都少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出门戴口罩,勤洗手~
第11章 招魂
黎绍闻言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他抬手捏了捏白陌阡的面颊道:“不许去,跟我乖乖回客栈,明日我便带你回长安城。”
“为何?”白陌阡瞪着眸子,瘪瘪嘴,“文曲庙肯定有问题,不把事情弄清楚我心底不踏实。”
黎绍垂眼与白陌阡对视,沉默着不发一言。
白陌阡抬手重新拉住黎绍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我保证只管这一次闲事,以后咱们只专心查甄崇。再说洛阳城百姓说我是淫贼,我也得想法子将事情查清楚还自己一个公道呀。”
黎绍抿了抿薄唇,半晌,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一挥衣袖,牢狱的门便打开来。
微凉的夜色中,黎绍异常温柔的声音传来,“兔儿,我不想看到你失望受伤。”
白陌阡快步跟上去,咧嘴一笑,“有你在呢,我不会受伤。”
他怕被人发现自己逃狱,忙变回一只白兔子,“嗖”地一下跳到黎绍肩膀上,毛茸茸的耳朵蹭着黎绍的面颊,颇有撒娇之意。
黎绍拿眼尾瞄了兔子一眼,微微勾唇,抬手将他抱进怀里顺毛,“别闹,乖一点。”
牢狱外,洛阳城尹披衣垂手静立,一阵清风吹过,云破月来,落了他满肩的银白月光。
黎绍走出牢狱,洛阳城尹忙迎上来。在看到他怀里的白兔子后,神色微微一滞,当下振袖拱手,朝黎绍行了一礼,“请先生和白公子随下官前来。”
白陌阡从黎绍宽大的袖中探出兔头,两只圆圆的眼睛瞅了瞅黎绍,又瞅了瞅洛阳城尹。
黎绍抬手将白陌阡的脑袋按回自己怀里道:“牢狱的门是他亲自替我开的,非我强迫威胁。”
洛阳城尹将黎绍请至府宅书房,亲自为黎绍倒了茶,看向黎绍怀里的白陌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下官不知白公子乃先生挚友,适才多有得罪,还望白公子见谅。”
天上的繁文缛节少得很,白陌阡在天上自在逍遥惯了,下到凡间,一遇到这种礼节,白陌阡便浑身炸毛。
当下他慌忙伸出前爪,拢在一处朝洛阳城尹作了一揖,“哪里哪里,城尹千万不必多礼。”
兔子一本正经地作揖模样逗笑了黎绍,他掩面轻笑,抬手捏了捏白陌阡肉乎乎的爪子。
白陌阡低头张口就咬。黎绍也不躲,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兔子没敢真用劲,咬了一会见黎绍不躲,便悻悻地松开,仰头瞪了黎绍一眼,默道:哼,受人之礼竟摆出如此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真是皇亲贵胄当惯了,骄矜得很!
正想着,忽然洛阳城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白陌阡瞬间炸毛,他愣愣地瞧着洛阳城尹。
黎绍掀起眼皮,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抬手慢慢给兔子顺毛,神色懒懒的,带着一丝厌倦,“城尹这是何意?”
“下官恳求先生救救我儿。”洛阳城尹俯低了身子,言辞恳切。
“没兴趣,不救。”黎绍头也不抬,轻飘飘地扔出这么一句话来。
洛阳城尹见状,膝行至黎绍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声音已有些哽咽了,“容浔只是一时被妖人迷了心智啊先生,求先生救救容浔。”
黎绍心情很不好,修长的食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啧”了一声站起身,抱着白陌阡离开。
白陌阡跳上黎绍肩膀,望了洛阳城尹一眼,转头看向黎绍,正欲开口,又想起自己刚答应黎绍不多管闲事,于是犹豫了一下悻悻地阖上嘴。
出了洛阳城尹府邸,白陌阡变回人身,跟在黎绍身后,低垂着脑袋。
“兔儿,”黎绍扫了他一眼启唇唤道。
“啊?”白陌阡半死不活地答应了一声。
“好心经受不住旁人无节制地索取。”黎绍立住脚步,抬手轻抚白陌阡的头顶,“人心太过贪婪,我希望你能明白。”
“知道了。”白陌阡乖巧点头。
两人来到阿茵家后墙,白陌阡从怀里摸出一张隐形符篆,抬眸看向黎绍,“我进去招魂,你在外头等我一会。”
黎绍微微勾唇,略一点头。
阿茵的尸体被家丁从井里捞出来停放在了灵堂。
白陌阡小心绕过哭嚎的阿茵娘亲来到灵床旁边,垂眸打量着阿茵。
因为被水浸泡着,原本姣好的面庞青紫浮肿,朱唇被水泡得泛白,手腕处的伤口发炎,皮肉往外翻着,露出血肉来。
白陌阡眼眸轻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为她默念了一声“安好”。他抬起右手放在唇边,牙齿相错,咬破拇指。殷红的血珠渗出来,白陌阡垂手,在阿茵眉心一抹,左掌翻出,缓缓盖在头部上方三寸之处。
白陌阡轻启薄唇,口中默念几句,左掌指尖泛起浅浅的金光,他缓缓曲起五指,在空中虚虚作抓握状,接着缓缓抬臂,清斥一声,“魂兮,归来。”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四起,灵堂的蜡烛跳动了几下后熄灭。
尸体倏地睁开眼眸,眉心的一点血色逐渐化成浓稠的黑雾,随着白陌阡左手的上移,那团黑雾翻滚旋转着贴着他的掌心上移,不多时便幻化出一个人形。
白陌阡左手手掌迅速握拳,白衣被阵阵阴风吹起,他右手捏了道符咒按住左臂,启唇道:“为何去深夜前往文曲庙?”
那黑雾摇晃了一下,轻飘飘的女声传来,“陵郎七日后要进京科考,为他祈福。”
白陌阡听罢略一沉吟,启唇正欲问她“为何割伤自己”,突然想到当时阿茵整个人的目光都是呆滞的,如此问太过主观,当下换了一种问法,“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女声答道:“魏纾姐姐割的。”
白陌阡闻言一惊,他急忙追问,“谁害死了你?”
那黑雾顿了顿,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是......”
白陌阡倾身凑近一些去听。
“是你害死了我!”阿茵的魂魄突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挣脱开白陌阡左掌的束缚,尖叫嘶吼着朝白陌阡扑去。
阿茵的尸体也一下从灵床上坐起来,伸出手死死掐住了白陌阡的脖颈。
突遭变故,白陌阡根本躲闪不及,脖颈被掐住,一股窒息感顿时涌了上来,他挣扎着抬起右手拍向阿茵的胳膊。
这般拍法,就是尸变的尸体也会立刻酸软无力,举不起来,然而阿茵却恍若不知,双手越掐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