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鱼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眼里泪花还没擦去就道:“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小姐先去沐浴。”
等到苏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苏恒也来了,迈进门槛的第一步就懒洋洋地开口问苏楣:“上过药了?”
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乌黎,沉默着把帘子放下,随后害羞似地冲苏楣笑了一笑。
“伴鱼给我上过了。”苏楣没停筷子,抬头招呼乌黎:“乌黎快来坐下,让伴鱼给你另摆副碗筷。”
苏恒“啧”了一声,转头对乌黎抱怨:“这丫头,对她哥从来就没这么好过。”
“因为乌黎听话。”苏楣眨眨眼,冲着苏恒道:“你先出去一会,我跟乌黎有事要说。”
待苏恒出去之后,苏楣敛了笑,肃起神色,“乌黎,我原先应过你一件事情。”
乌黎原本低着头,此时闻言看向她,仿佛有谁在他眼中点了一把火,目光灼灼,里面情绪燃烧,似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全部燃尽。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去鄞州云坞。”
“你也该听说鄞州最近的动作吧?正在招兵买马,想来也应该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沈离的班底不行,能打的将领不多,你若是去了,想来也会受到大用。”
回去他的家乡,重新开始。
“仇恨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苏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她一直清楚乌黎的愿望,他生长在南蛮边疆,自小在山野里游走,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天生便是拘束不住的。
青衣城的安逸只会让他废掉。
“鄞州如今在沈离的手下,若你去,就要入他帐下。”
“但他是个好的主公,比我要好的多,你也莫要担心他会猜忌于你,他心中有数。”
苏楣细细叮嘱他,事无巨细,“你若跟着他,莫说报仇雪恨,青史留名也是注定的。”
“明天你便出发,现在去准备一下吧。”
乌黎什么话都没说,在她面前重重跪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个少年将军要走的路,会比现在更远,他的天地会比现在更大,苏楣垂下眼,淡淡地想,她不能困住了他。
毕竟乌黎会是后世传说里未尝一败的将领。
她之前把乌黎带回来其实是有私心的,苏楣多少有些信不过沈离,加上她觉得乌黎实在太苦了,他在自己手下能走得更顺遂一些。
她想得也有些天真,既然前世乌黎是他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剑,剑之所指,皆为王土,那她就把他手中那把剑夺过来。
她也想过自己坐上那王座,那样到时候就不用对沈离低声下气,也不用担心沈离会对她做些什么。
但是貌似不成。
该走的路还是得走,苏楣到底是想清楚了,她成不了事,登不上大宝,不是兵力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性子不成,性别也不成,若是硬坐上,也不长久,而且那位置也不是好坐的,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苏恒比她看清得更早,所以早早就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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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黎离开后,苏恒掀了帘子进来,坐到苏楣旁边,展开扇子扇了几下,漫不经心问她:“跟他说了什么?”
“让他走了,去沈离那里。”苏楣简单道,闷闷的,明显是情绪不高。
苏恒沉吟半晌,倒是没反驳什么,难得地表达了赞同:“嗯,跟着沈离应该可以,我信得过他。”
“走了也好,说不准能博个名声出来,往后也是封侯拜相的命。”
苏楣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筷子夹着菜,只觉得饭菜索然无味,她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而后抬眼看向苏恒。
“哥哥,你后不后悔留在青衣城?”苏楣放了筷子,忽地出声说了这么一句,“哥哥也想封侯拜相的吧?”
“但是我坐不上那位置。”
谁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流芳千古呢?古往今来,读书人向来不是为了读书而读书,学而优则仕。
多少人为了这个名,奋不顾身,拿命博一次。留一身荣辱在史书上,留待后人慢慢推测,揣摩。
而留在她这里到底是没什么意义的,历史上上只会留下胜利者的书写。
苏恒才能不逊色于乌黎,却被困在她这里,没什么名气,谁也不知道。
苏楣想到这里,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却见苏恒笑得懒洋洋的,挑眉时候风轻云淡的,“谁说的?咱们跟沈离不是走得近么?怎么也能博个从龙之功。”
“再说了。”苏恒叹了口气,“越大的功名就越要用命来博。”
“我放不下的太多,若是一身轻松,无牵无挂的,当然能拿命来赌一赌。”
“但是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稳妥些的好。”苏恒斜挑了眉笑,一身风流。
“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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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乱世将至2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国家的问题慢慢显露出来,地方上世家剥削本就严重,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天灾人祸一起,一场大雪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有些地方倒是还好,没怎么受影响,比如南边,那边是秦安唐氏的地方,地处平原,沃野千里。
加上秦安唐氏的家主向来宽厚仁慈,安稳本分,体恤百姓,收的赋税不多,实行仁政。
秦安唐氏兵力较弱,之前倒是号称“战车万乘,奋击百万。”虽然如今衰败了,但是仍然不可小觑。
王城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不复往日繁华,浮华的表面被撕开了一角,外敌虎视眈眈,而里面也是乱成一团。
战事一触即发。
谢小侯爷手握王城几万禁军的牙璋,禁军的几个统领全是他手下的,又坐拥封地,封地距离王城不远,自然而然的,王城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但是他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世家,而且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关系太错综复杂,难免惹一身骚。
朝廷已经是一团乱,宦官弄权,卖官鬻爵,无人声张,荒唐的是皇帝也知道,就差没明价标码把官位列一下了。
导火索是九月飘雪时节来的北地使者,不知道暗自上前对皇帝说了什么,反正最后皇帝震怒,决心征兵攻打幽州。
一支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建立起来的,况且王室手中从未有过兵权,就连守卫王城的禁军都是谢小侯爷的。
皇帝想了想,征完兵还要养军队,但是从世家那里明显拿不到多少钱,便又加重了徭役跟赋税。
百姓本就过得苦,朝廷无所为,贪官污吏便为非作歹,如今赋税一多,几乎是没有活路了。
兔子被逼急了都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有聪明人看出门道来,便如青州张庭普,本是邪邪乎乎一人,卜问鬼神,又派人传出些似是而非的谣言来,最后奉着所谓天命,揭竿而起,很快就聚集了大批人马,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可挡。
张庭普占领了青州大半地方,自封青王,打着“奉天命,诛暴君”的旗子烧杀抢掠,况且他要引诱着手下那些百姓,自然是要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的。
从受压迫的人摇身一变成为施加迫害的人。
青州很快就成了一片死地,小些的世家富户,手中无兵权,只在府中养些私兵,所以几乎都被尽数屠杀,妻女也被侮辱。
而青州百姓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起义之人多为商人邪教,或者本就穷凶极恶的人,少数百姓加入之后也变得疯狂起来。
甚至有张庭普手中一将领——刘凡,丧心病狂地屠了一城。
无论如何,不管哪一方,战争之中受苦的只有百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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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低头一目十行地看完刚刚到的信件,半晌后把手中信件合上,递给段流云,表情波澜不惊,只是眼中情绪沉了沉。
待段流云看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张庭普也太荒谬了,他手下那将领刘凡到底是何人?值得他如此袒护。”屠了一城都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还受了封赏。
“他是不想要这城了吗?竟然做的如此之绝。”
段流云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怜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