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园听言怔住,小脸悠的就红了。
“芳园,你先进去吧。”顾南弦朝着徐芳园温柔笑道:
“咱们两的亲事在村子里传了这么久,也确实该白纸黑字的定下来了。”
徐芳园听言,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没经历过这些,只含糊的朝着顾南弦道了一句,那你们好好商量,便逃也似的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借一步讲话。”见徐芳园走进卧房,徐千林脸上再没了半点笑意。
他沉着脸朝顾南弦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南弦疾步跟上。
两人走到院外僻静处。
借着昏暗的月光,徐千林幽幽叹息一声过后,方才抬头看向顾南弦:
“芳园她以后就拜托你了。”
顾南弦蹙眉:“徐家老爹何出此言,难道今儿来徐家的不是贼?”
“不。”徐千林摇头:“该是贼,芳园屋里的东西被翻乱了许多,你们送来的东西,似乎也丢了几件。”
“你不必担心,偷走的东西会找回来的。”
顾南弦见徐千林神情悲怆,以为他在自责,不由轻声安慰道:
“就算找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
“顾大郎,你该知道我原本的身份吧。”
徐千林闭着眼,闷声打断顾南弦的话。
顾南弦一怔。
他定定的看着徐千林,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千林的身份么?
他当然是知道的。
徐千林显然并不在乎顾南弦的答案。
他幽幽叹息一声,顾自弯腰,将鞋子脱掉。
顾南弦见状,当即想要制止他,但是徐千林已经将裹脚的麻布一层一层解开。
徐千林将裹脚布扔到一边,指了指自己那双只有后脚掌的脚,笑道:
“顾大郎,你该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遭受这样的刑罚。”
顾南弦默然点头。
见着那双触目惊心的脚,他有些不忍:“伯父,还是先穿上鞋吧。”
徐千林嗯了一声,胡乱将脚掌塞进鞋中。
他扯唇苦笑:“我是一个死士。”
“顾大郎,你知道作为一个死士,除了忠诚,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顾南弦看着徐千林。
说实话,他觉得今天的徐千林有些古怪。
但是一时间,他又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古怪。
“本事。”徐千林幽幽道:
“杀人的本事以及保命的本事。”
徐千林抬眼看顾南弦:“我的事情多先生该是已经同你讲过了吧?”
顾南弦点点头。
“既是讲过了,那我也不多说了。”
徐千林看着顾南弦,道:
“你一定很好奇我如此古怪到底所谓何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
“就是忽然觉得我保护不了我的丫头了。”
顾南弦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是贼么。
怎么又说起不能保护芳园的话来了。
难道所谓的贼其实是和一直以来都盯着徐千林的人有关么?
徐千林叹息一声,自嘲笑开:
“方才屋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连你的人都听见了,作为一个死士,我居然毫无察觉。”
“若是有一天,当真有人动了杀心,我怕也只能拖累我的一双儿女。”
顾南弦闻言,宽心之际难免有几分唏嘘。
“伯父,其实你不该这样想。”
顾南弦在心头计较一番后,朝着徐千林摇头道:
“今儿这事只是意外,芳园不是说了么,你的身子还未恢复,反应没有以前敏捷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徐千林闻言摇头。
他看着顾南弦:
“你知道当时我是在什么地方捡到芳园的么?”
顾南弦微楞:“那片被烧成荒芜之地的青山。”
“是啊,那片青山。”
徐千林看着顾南弦,意有所指的重复道:
“那片君主以及我和我的同伴藏身的青山。”
顾南弦如遭雷击:“你的意思是……”
“正是你想的意思。”徐千林道。
大火烧了三天,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里。
别说飞禽走兽了,只那些个青翠的草树都了无生机。
但就是在那么一片毫无生气山林里,徐千林遇到了还是婴孩的徐芳园。
徐千林并没有朝多德泽说出当年的全部实情。
当年,他之所以将徐芳园捡在身边,不仅是因为不忍心。
更多的原因是,徐千林认定徐芳园的身份必定有些复杂。
要知道,当年他们进山后,曾仔细的搜过山。
而那些放火的人也都是等火熄了才离开。
那座山附近方圆百里都没个人家,所以徐芳园断然不会是附近人家的孩子。
唯一的可能,只有——
徐芳园是放火的那群人扔在山林里头的。
徐千林虽然不知徐芳园到底是谁家子女。
但他觉得,她必定不是仇人的孩子。
由此,当年见到同样被赶尽杀绝的徐芳园,徐千林颇有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怆心情。
顾南弦很是花了一会子功夫,才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掩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日,芳园从镇上回来曾遇到了刺杀。”
徐千林点点头,他定定的看着顾南弦:
“我以前一直觉得那些人是想要害死芳园才将她扔到山中。
但那次过后,我忽然反应过来,会不会当年将芳园放在山里的人其实并不是想要杀了她,而是想要救她呢。”
顾南弦闻言沉默。
徐千林道:“顾南弦,你是常宁侯的儿子,对吧?”
顾南弦愕然。
徐千林浅笑:“你别这么意外,天底下姓顾的人不少,但能有如此多暗卫的顾姓,除了与自家儿子断绝关系的常宁侯,我想不到其他人。”
第667章 可还有话说
徐千林叹息一声:
“其实,打从你来到白沙村时,我便知道你是谁。”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
“不过后头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我也就没将你放在心上了。”
“我原本想着不与你相交便是了,不曾想你却是同芳园有了纠缠。”
说话间,徐千林脸上浮起浅浅笑意。
但听得扑通一声,徐千林跪倒在顾南弦的面前。
顾南弦忙将他扶起:“伯父,你这是做啥?”
徐千林挣开顾南弦的手,苦笑:
“顾大郎,如果有朝一日的,芳园遭难,我求你,一定要救她。”
“良田尚且有多先生会照料,但是芳园根本就孤立无援。”
“我答应你。”顾南弦点头,他伸手扶起徐千林,郑重其事道:
“不管是芳园还是良田,我都会保护的,你放心。”
“那我先谢过了。”听了顾南弦的承诺,徐千林如释重负的笑了。
“我们先进去吧。”徐千林道:“出来这么久了,芳园那丫头怕是会起疑心。”
“若是闺女儿待会儿问你亲事的事情,你同她讲,咱们按照镇上的规矩来。”
顾南弦点头应是。
徐千林俯身将地上的裹脚布收好,顾自往前。
两人走到院里的时候。
徐芳园正在院里询问暗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千林走上前去。
徐芳园忙伸手扶住他。
看着徐千林恢复了往常怯懦模样,顾南弦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徐千林方才那些话说得太古怪了。
听着像是托付,但仔细一想,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眼见着徐千林不住地偷看还在询问暗卫的徐芳园。
顾南弦眸底忽然一沉。
难道!
他快步上前。
“说是偷东西的是咱们村里的一个女孩儿。”
见顾南弦脸色不好,徐芳园忙朝他解释道:
“但,好像她都没拿几样东西就被人打晕带走了,他们说流光已经跟过去了。”
“该是很快就知道是谁所为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一旁的徐千林长舒了一口气,他笑道:
“知道是谁干的后,咱们一定得要报官,这种事情可惯不得!”
徐芳园点点头。
顾南弦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
晨曦微现之时,衙门的人已经将田家团团围住。
吕非恒原本是不打算亲自来这小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