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间，那股劲儿就涌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深吸了口气，脖子上的筋随着他的呼吸而拉紧，牵扯着周围的肌肤，让他原本瘦长的脖子看起来更为纤弱了。
“你这是做什么？”姜余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哑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吞吐着灼热的怒意。
他是真的觉得脑袋要炸了，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祁辛掂了掂手里的抹布，用一双温热的眼睛看着他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就过来。”
姜余的额角露出了青筋，“所以我说，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祁辛望着眼前这个生气的人，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这几年，姜余何时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来。
“你喜欢这里。”祁辛淡漠地说道，“我想看看原因是什么。”
姜余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他喘着粗气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啊，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祁辛的这个举措，无疑是当面扇了姜余一下，还差点把他给扇懵了过去。他的脑子里全是团团转转的乱麻，丝毫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太折磨人了，祁辛为什么要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姜余开了口，脸上带着怒气，也带着一些仓皇，他实在是不明白祁辛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说过原因了。”那边，祁辛顿了顿，终究是没有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这一句就像是烈火烹油一般，让姜余原本还摇曳着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隐隐地有引燃全身之势。他先是侧过头，愣了一下，然后闭了闭眼，紧接着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眼睛里还夹杂着一些凉薄的怒意，嘴角下弯的弧度看上去是在哭，双眉紧蹙着，似乎是不理解和感到好笑。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让祁辛心里一紧的复杂表情。
姜余不想拿祁辛之前的心理疾病来说事，可他现在真的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来，他觉得祁辛有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你说过，喜欢我？”姜余这一次是真的露出了一个带着笑得表情，他嘴巴的弧度看起来很僵硬，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最后在说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定格了。
祁辛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想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了。
见到祁辛这副模样，他赫然发出了一声带着火气的嗤笑，“你喜欢我？”
然后，姜余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姜余的这个反应让祁辛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对于姜余的反应很不满意一般，可又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酸胀。他怔征地看着姜余，冷淡的眉宇见染上了不少的惘然之色，“我一直喜欢你。”
这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动听，最让人为之心颤和沉醉的话语，但从祁辛的嘴里说出来后，却显得是那么的直白讽刺。他说得太过于轻松了，就像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一样。
“你一直喜欢我？”姜余倒吸了口吸，胸口处窒闷的怒火涌到了喉头，“你喜欢我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你不要跟我说，是离了婚以后，才发现你之前或许可能是喜欢过我的。”
这回，听完了姜余的话后，祁辛惘然若失地看了他一眼，原本还算洋溢着神采的眼睛变得暗淡了不少，良久后，才发出了“嗯”地一声。
这就是默认了。
天哪，姜余差点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脸，他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一个人？
可是祁辛没给他消化的时间，他抿了抿嘴，轻声道：“我以为，你明白的。”
“我明白我明白。”姜余颤抖着呼吸，咬着牙关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喜欢我？祁辛，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我们已经离了婚，你却跑过来跟我说，你喜欢我？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可笑么？你喜欢我什么啊？你脑子里到底想得是什么？啊？”
祁辛望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姜余，感到了一丝的陌生，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在很多年前，他也声嘶力竭地之质问过，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喜欢自己。
可姜余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呢？
祁辛想了想，发现他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是他刻意地想去遗忘那一天发生过的事，以至于到现在，祁辛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忆起一个大概的经过。
他还记得姜余的那张脸，是那么的受伤和震惊。
可那时候自己只觉得快意。
而现在，姜余脸上的表情，大体上是和当日一样的，只是多了份愤怒。
祁辛觉得这份愤怒非常的刺眼，他撇过了头，沉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喜欢你。”
说完后，祁辛的心里颤了一下，他的睫毛抖动着，唇齿之间还在感受着这句句话带来的余温。原来说出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只是得到的回应，却和他所幻想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姜余打了个手势，调整了一下呼吸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你再说任何话了。”
祁辛怔了怔，接着攥了攥手中的那个抹布，这还是他从伊鲁星那个家里带来的，平时姜余总会拿他来擦自己的书房。但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东西，现在，还让他走。
祁辛有一些不理解，他不知道姜余为什么听不进去他说得话。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姜余为什么会不相信，会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呢？
是因为过去吗？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吗？
祁辛的心里有些发涩，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了一片阴影，语气缓慢道：“过去……”
姜余别过脸去，“我不想听。”
祁辛抿了抿嘴，心里刚刚的那点自我剖白也随着没了，他看着姜余的侧脸，换了个话题继续道：“我同意跟你离婚，是有原因的。”
姜余拧了拧眉，转身就要离开。
祁辛心里一沉，声音也跟着冷了不少，“你不想知道原因？”
“我不在乎。”姜余看过去，表情有些麻木，“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至少我知道，我想跟你离婚。而且这也已经是事实了，既然分开了，那以前的事情……即使不能过去，也至少不要再提了，咱们好聚好散，难道不好么？”
祁辛固执地摇摇头道，“我不想跟你好聚好散，我只想跟你重新在一起。”
他避免了使用“回到从前”这几个字，祁辛是想和姜余回到从前的，所以在之前几次对话中，他才会提出这个要求来。只不过，在被姜余明明白白的拒绝和嘲讽后，祁辛难得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他发现姜余不喜欢他们回到从前。
其实祁辛也不想让他们回到从前，如果继续回到从前的话，那他所做的这一切，所有的付出不是也都白费了么？
他想要的，只是继续和这个人在一起，继续跟他住在那间屋子里，跟他过日子罢了。
可是现在，他还在，屋子还在，可另一个人明明在他眼前，却跟他说，他不愿意了。
祁辛忽然有些后悔，他觉得当初离婚的时候，应该和姜余说清楚缘由的。本来，在姜余提出离婚这个条件的时候，祁辛还有一些讶异，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因为感情不合，婚姻破裂而造成的婚姻失败，而是觉得，姜余明白了他的用意？
可是后来，经过祁辛的几天冷静地观察，他发现姜余并不知道。
在得出了这个结论的时候，祁辛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只不过这一抹情绪很快就被他忽视掉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至于姜余那边，等事情解决了以后再说吧。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有些事，你不明白。”祁辛轻声地说。
后悔这个情绪出现的有些突然，一下子席卷了祁辛的整个内心。这个情绪对于祁辛而言有些陌生，他一直是一个打定了主意，就要做到底的人，既然已经做过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了，那为什么要后悔呢？
是因为姜余出现了变数，他没和祁辛预料中的那样，等他把所有事情都解决过后，再次回到自己这个干干净净的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