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掌还在半空,便只听水幕那一头琴弦铮地一声响,一道音波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推送而出,刺破水幕,瞬间凝结成冰,直穿温庭别手臂。
只是眨眼之间,那手臂就被冰棱传出一个血窟窿,而音波化作的冰棱并无丝毫减弱,直直穿透层层水幕,向千丈崖下射去。
下面轰然一声巨响,雷火弹已经入镗的一门啸天炮被引爆,接着周遭一连串巨响,此起彼伏,加上惨叫声,不绝于耳,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胜楚衣只一招,便将下面百门啸天炮全给废了!
温庭别迅速转身,顾不上血淋淋的手臂,扑通一声重新跪下,“师尊,误会!”
“的确是误会,”胜楚衣在水幕之后悠悠起身,“泛天尊,你当清楚,沧海诀笼罩之下的千丈崖,如无我的准许,连你这十二圣尊之首都上不来,一个下三滥又如何能活着立在这里?”
他并不追究他们在崖下布了多少大炮和弓弩,也不计较他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却要将这个下三滥的事说个明白。
“徒儿知错了!徒儿有眼不识泰山!”
胜楚衣转过身来,隔着水幕看向破衣烂衫的萧怜,“就算我还是你的师尊,这个小下三滥,也暂时还不是你的师娘。”
水幕外,萧怜冲着胜楚衣的身影做了个鬼脸,不是就不是,谁稀罕!
胜楚衣的声音便稍加温和了些许,负手立于水幕这一头,“我今日重返神皇殿,为的并非阿莲当年之事,而是,要向西陆圣朝的诸位圣尊,借九幽上神一用。”
温庭别跪在地上,双眼乱转,不知眼前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改口道:“师尊尽管吩咐。”
“烦请泛天尊,开了森罗万象殿的大门。”
“……,师尊!”
“我不是你师尊。”
“芳尊!那大门已关了三百多年,没有天命神皇亲临祭祀,那门开不得啊!”
胜楚衣抬头,用手指在面前的水幕上轻轻划过,神色淡淡如欣赏一件小小的玩物,“开与不开,都得开。”
他脚下的地面开始渐渐泛起冰霜,冰霜刀锋拔地而起,穿过水幕,向周遭蔓延开去。
萧怜抱着手臂立在冰霜上看热闹,温庭别却是急急向后退了好几步,已经到了崖边,“芳尊息怒!开!晚辈开门便是!”
那冰渊极寒果然就在他脚边停住了。
……
半个时辰之后,神皇殿最深处的那座关闭了三百多年的宫殿,两扇嵌满硕大宝石的大门在尘埃落尽后,由十二圣尊合力亲手推开。
十二个人落了满头满脸的灰,立在森罗万象殿门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数万神都金甲卫以及看热闹的人群全数被屏退到偌大的森罗万象殿外。
这时,夜空之中一股巨大的银色水龙,呼啸从千丈崖上升起,穿过神皇殿上方的夜空,落在森罗万象殿上,将整个神殿落下一层厚厚的水幕。
十二圣尊便模模糊糊看到有人一袭白衣在殿内足尖点地,如天人临凡一般轻飘飘落下,怀中蹦下了个跳脱的身影。
弥生尊实在是按捺不住了,立在温庭别身后小声问:“芳尊失踪这么多年,突然回来,白莲圣女的事一句不问,这是要干什么?”
温庭别本是生得面如冠玉,十分秀美,此时却脸色阴沉得可怕,肌肉有些抽搐,“他要在九幽天神像前拜堂!”
“……,跟谁啊?”
“跟那个下三滥!”
“……”
第102章 九幽为媒,姻缘永结(2更)
森罗万象殿内,萧怜从胜楚衣怀中跳出来,吐了口气,“你飞就飞呗,还带这样飞的,过山车啊!”
他们两个裹挟着巨大的水龙从千丈崖呼啸飞旋而来,她便有些晕车。
胜楚衣漫漫白衣在身后拖曳而行,来到殿内十八丈之高的神像下,仰面而望,面上笑意盈盈,“若是携你的手一步一步走来也无不可,只是怕现在的你,还没那个胆量。”他悠悠转身,笑得眼光有些缭乱,“来日,再补给你一个。”
萧怜一身破衣烂衫,也凑到他身边,仰面看那高高的神祗,“补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悄然牵了她的手,拇指捏了她的指尖,细细摩挲,“这里供奉的,是整个西陆的上神九幽天。”胜楚衣重新仰面,与几乎同穹顶一样高的神像对视,“传说中的九幽上神,替世人身负生、杀、予、夺、爱、恨、离、合、贪九宗大罪,以己身化苍穹,泽被苍生,是一尊满身欲望与杀戮却心怀慈悲之神。”
萧怜仰面看着那尊神像,又转头看向胜楚衣,“你不是不信九幽天吗?为何带我来这里?”
胜楚衣却始终盯着九幽天的眼睛,那神情,并非虔诚,反而颇有些宣战的意味,“九幽天并不是鲛人的神,但是,是你的神。今日带你来这里,是想问他要一个心爱之人。”
萧怜立时就有些不自在了,脸颊微微发烫,眼光从胜楚衣脸上移开,想随便找点东西看,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该看些什么。
正不知所措,忽然,后膝挨了一下,人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蒲团上。
“喂,你干什么?”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胜楚衣已将衣袍一掀,在她身边跪下,一只大掌在她后脑一按,她便咚地磕了一个头,他也与她一同磕了下去。
“胜楚衣……”萧怜刚把头抬起来,再按,咚!又磕了一个头。
她挣扎着从他手底下跪直,刚好胜楚衣也刚起身,转向她,一双眼中不知何时如有无数揉碎了的星辰一般,让人眼上一眼,便想从此溺死在其中。
他定定地看着她,将手从那被揉的稀烂的头发上拿下来,认真地拿过她两只手,“怜怜,这最后一下,你若是愿意,就拜,若是不愿意,我会等到你愿意。”
他何时曾这样温柔如水地、这样认真地,与她说过这样温柔的话,萧怜微微了头,一双眼睛就像一只受了些许惊吓的小鹿,眼光晃动了几下,又悄悄抬眼看他,正迎上他眼中璨若星河的光,立时间,本就慌乱的人,更加慌乱。
“说好了一起出来偷东西的,怎么就拜堂了,我都没什么准备……”她嘟着嘴嘀咕,想说自己连裤子都是破的,可是没敢说出口。
胜楚衣小心翼翼凑近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柔着嗓子低语,“怜怜,我只是怕一个不小心,又将你弄丢了,所以现在九幽天面前,将你订下,从此你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只是我的,可好?”
他离她这样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从此以后,都只给你最好的,必不让你受半点委屈,鲛珠为信,江山为聘,千里红妆,盛世大嫁,楚郎,决不食言。”
萧怜的脸已经滚烫滚烫像只熟透的番茄,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一动也不敢动,嘟着嘴小声继续嘀咕,“我要那么多干什么。”
胜楚衣看着她那桃花瓣一样的嘴唇近在眼前,就忍不住又近了一分,用冰凉的薄唇碰了碰她,柔声低语,“那你想要什么?”
萧怜两眼一闭,脸上红涨地几乎快要麻了一般,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她自己都没听见。
果然,胜楚衣也没听见,他冰凉的脸颊轻轻贴在她滚烫的脸上,稍稍侧脸,那睫毛就能碰到她,清冽妖异的香气沁透过来,“什么?听不见。”
萧怜被他迫得几乎快要跪不住了,向后躲了躲,又嘀咕了那两个字,可声音依然小得可怜。
胜楚衣就又近了一分,“真的听不见啊,怜怜,到底是什么?”
他脸上刚刚那般情动的认真上,又浮现了一丝坏笑。
“要你!要你!要你!……”萧怜被撩毛了,奋起一顿乱捶,却直接被胜楚衣张开怀抱给牢牢抱了个满怀。
他抱着她,像是抱着个宝贝,悠悠地晃啊晃,仰头看向九幽天的神像,“你听见了?她要的是我!”
所以,没你的份了。
外面隔着水幕立着的十二尊却十分难受,他们只能模模糊糊看着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又什么都听不见。被沧海诀阻断,既不能闯进去阻止那俩人在神祗面前有伤风化,又不敢一走了之。
里面那位正笑眯眯哄小情人儿的木兰芳尊,刚才仅以一只冰棱,直接毁了百门啸天炮,何等威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