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诗深吸一口气,下身撕裂的痛感直涌上头,她没忍住轻哼了一声,“呃……”
喂药的忙着给她喂药。
怀胎六月,虽是没见着这孩子的面儿,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肉,林静诗还是舍不得。
但也不知道左丘荨往她嘴里头灌了什么药,只要配合着用些力气,疼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林静诗就觉得身子一轻,那个承载着无数希望和爱意的小家伙,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存活的机会。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连来去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左丘荨面色淡然的用提前准备好的小毯子麻利一裹,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苍白空洞的林静诗,枕头和床单都是湿的,混着汗水,混着眼泪,混着血……
“把孩子,还给陆灏轩,告诉他,从今往后,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牵连。”
口干舌燥,林静诗说完这句话,想侧身,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左丘荨望着林静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雅荷说,“雅荷姑娘,换我的第二张药方子,隔三个时辰喂你家小姐喝一碗,这几日我会守在林府,待你家小姐完全恢复后再离开。”
“多谢左丘大夫,您的大恩大德……”
“不必。”左丘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这个又想给自己下跪磕头的小丫头,“收了诊费,这是我应尽的责任义务,若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记得立刻来通知我。”
“我知道了。”
“等她身上的汗退一退,你们再换一条干净的床单,屋子要记得通风,但是小心别受凉,这个……”左丘荨找了个小篮子,将那裹着东西的毯子往里一放,“我帮你们还给陆灏轩。”
屋内的烛火从天亮燃到天黑,记着自己喝药喝了两次,林静诗才恢复了些力气,她动了动手指头,然后一睁眼,就看见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雅荷。
“小姐,小姐。”瞧见林静诗想起身,雅荷立马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姐,你躺着休息,可别起来了。”
被窝里干燥温暖,想来已经是换过之后的。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汗水的味道,林静诗长出一口气,那声音无力嘶哑的程度让自己都觉得吃惊,“我爹,我爹呢?”
“老爷被陆灏轩的人给带走了,咱们虽然还在家里,可内内外外也围着的全是官府的人。”雅荷垂了垂眸子,“可惜姑爷不在家,他刚一走,陆灏轩就把咱们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罪名也没说就把人带走……”林静诗垂着眸子。
“早上抱小姐回来的官差小哥说是这案子要三堂会审,如今一审还没开始,罪名还没定,之前家里的账本已经被拿去了大理寺,现在还没送回来,家里没个能主事的,大家都被困在宅子里头,消息不灵通呢。”
“沈大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只说有事,只说去去就回,去做什么,何时归,都没人知道。”
林静诗莫名觉得有些麻烦。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虽说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但那平坦坦的一片触感,还真让她心里轻松了几分起来,罢了罢了,断个干净也好,省得以后扯不清道不明的更碍事,何况她和陆灏轩的一段情本就是错的,本就是从头到尾就不该发生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人家都能那般狠心了,她还在这儿装什么圣母?
难过归难过,林静诗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毕竟现在比起纠结陆灏轩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做的缺德事儿,她觉得还是先要救出自己的爹爹更为重要。
只不过陆灏轩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整个林府上下现在全部被人围的是个水泄不通,外头的人进不去是里头的人出不来,就连左丘荨这个诊病的大夫,踏进了林府的大门,都休想再能那么轻松的离开,甚至到了要回慈济堂拿药材,都得三五个官差羁押的程度。
第18章
陆灏轩的做法越来越过分,本来一个学士大人回家乡,他除了林府也没个下榻的宅子,此前和林家闹翻,回来也是一直住的官府驿馆,这回一收拾了林家,便立马带着安凌君搬到林府,大摇大摆的住下,甚至那日左丘荨把离世孩子的尸身带给他,说是林静诗要还给他的东西之后。
那混蛋心里难过没持续三秒钟,就爆发了强烈的愤怒,仿佛这孩子是林静诗不想要才没要的一般。
赶了林静诗一个小产的病人去了旁院,自己带着小妾住进了曾经和林静诗同住三年的主卧房,日日欢笑,夜夜笙歌,刺耳的紧,左丘荨陪着林静诗,偶尔听不下去也得骂一句,“渣男。”
但林静诗偏偏就是能淡定的厉害,夜里听着闹腾声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问了左丘荨一句,“我的身体还好吧,这几日躺着没怎么动弹,觉得骨头都僵了,小腹也不舒服的很,想我以前虽然说不上是如狼似虎,但也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可别为了陆灏轩一个渣渣把自己伤着了才是。”
“小姐。”雅荷慌忙来拦,“胡说八道什么如狼似虎呢?”
“林小姐是想表达自己以前身体很好吧。”左丘荨笑笑,伸手添了一杯热茶递给林静诗,“不过如狼似虎这四个字儿形容的是凶狠残暴,用在这个地方确实不怎么合适。”
“是吗?”林静诗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没念过书,没什么文化,让左大夫见笑了。”
“小姐。”雅荷又着急忙慌的来拦,“人家复姓左丘,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怎么又忘啦。”
“没关系,我这姓确实不怎么常见。”左丘荨无奈一笑。
“行了雅荷,我说一句话你就得接一句,你可消停会儿吧。”林静诗拉着雅荷在自己身旁坐下,“我最近也在念书了,现在是用不惯一些成语,可是以后总能学会的,你能不计较这些小事儿吗?”
“我也是想帮着小姐改正不是。”雅荷听话坐下,“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的成语还没有一个丫头多,传出去得多笑人。”
“我是一个商人,打算盘你打的过我吗?”
“我也不是个账房,我学什么打算盘呀。”雅荷撇了撇嘴,然后动手去扶林静诗,“好了小姐,今天下床走动的时间够久了,你还是回床上去躺着吧,身体得尽快养好才行,以后救老爷的事儿还得靠你出面呢。”
左丘荨见雅荷与林静诗一同起身,自己便也跟着送林静诗回了床边,动手帮着雅荷放下一只枕头,让林静诗能躺着,她语气平稳的说,“要救林老爷,恐怕是件麻烦事儿。”
林静诗抬眼,然后又无奈放下,像是早就知道,此前的轻松随意都是装出来的。
“我家老爷又没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此前大理寺带着人离开不都是又把人给放回来了吗?只要小姐身体好了,能出门了,咱们就堂堂正正的和他陆灏轩打一场官司,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天理公道了。”雅荷信心满满,义正言辞的喊道,“我们林家人,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我就不信,他陆灏轩还能把白的抹成黑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雅荷,左丘大夫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轻易低头。”雅荷伸手握住林静诗的手指头,眼里泛着泪,像是在为林静诗鸣不平道,“小姐,陆灏轩对我们林家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救老爷是其一,收拾他就是其二,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没良心到这种地步,他还算是个人吗?”
“怪我以前不听爹爹的话。”
“小姐,这和你没关系。”
“当初爹爹话说的那般直白,可我依旧是不管不顾的非要跟他陆灏轩,结果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是我自己活该,可爹爹始终是无辜的,他不该因为我的过错,而承受这些。”
“你不必太自责。”左丘荨拍拍林静诗的肩,又转头冲雅荷道,“你也不必这般怨愤,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儿,你家小姐的身子要好好调养,一切事宜,我建议待沈大哥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雅荷咬唇。
“你先出去给你家小姐把今日的汤药熬出来吧,我在这里照顾着。”
“好吧,麻烦左丘大夫了。”雅荷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了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