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何安烛淡淡地说。
他倒觉得不是。但是,任何对乔奇祯有利的话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好处,所以何安烛什么都没说。
乔奇祯煮了热腾腾的汤饭。
用餐过程中,外公感叹了一句:“让你吃白玛做的饭,真是委屈你了。”
足足几分钟没人做声,良久,乔奇祯处事不惊地说:“我从小学起吃她做的饭。起初也挑三拣四,到后来就尝不出味道了。”
外公大为震惊,忍不住向他投去怜悯又钦佩的眼神。
吃过饭,洗了碗,乔奇祯走了。
他现在剧组的导演是个斯斯文文、却很讲原则的台湾人。还没开拍,因为道具组的延误,各方面都在重新布置,到位演员的日程也改变许多。一开始听说乔奇祯每天两头跑,他也没发火,而是和他在房车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你回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导演问。
乔奇祯没有撒谎:“我去见一个人。”
“是怎样的女孩子的呢?”他直接猜到了性别,甚至连身份都看透了。
等聊了一次,导演就允许他这么做了:“等这边布置好再说吧。”
乔奇祯在一边化妆一边背台本,助理忽然抽出手机来。
他拿给乔奇祯看了一眼。
尹夏霈来了。
助理帮忙把电话先转给经纪人。
尹夏霈的爸爸做过这位导演的法律顾问,进来得畅通无阻。和乔奇祯见面时笑容温婉,挥挥手说:“好久不见。”
这回乔奇祯演比自己真实年龄老六、七岁的角色,寡言少语,之前在日本的部分已经拿捏过角色。此时此刻压抑着气氛,单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于是尹夏霈问:“白玛最近过得好不好?”
场务刚好过来叫乔奇祯过去了。
他匆匆忙忙起身,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边听人交待新增的注意事项边往另一侧移动,全神贯注说着话。
尹夏霈和助理留在临时建成、并被划分给乔奇祯的区域里。助理朝她笑着寒暄说:“一路过来很辛苦吧?为了拍这段,导演只差给他们这里修条路了。”
尹夏霈也笑起来,一来一去说了几句。她忽然问:“我听说乔奇打算给个人工作室改名,然后签别的艺人,是真的吗?J3真的放手让他去干吗?”
她很关心乔奇祯的事,所以才会问这些。但在旁观者看来,他们还没有关系,这多少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助理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索性拿了瓶水给她。
尹夏霈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草草道歉,手上却没控制住力气。
瓶盖拧开,水受到挤压,一下滴到衣服上。
助理连忙转身去翻纸巾,搁在台上的手机却响起来。屏幕一亮,他刚要拿过去,却敌不过距离更近的那只手——
尹夏霈也没在那一瞬间想太多。
是她没见过的名字。
她只是想知道是谁,于是立刻接了起来而已。
“喂?”尹夏霈说。
电话那端、想来问问乔奇祯“你在衣服里放纸了吗”的白玛抽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是乔奇祯。
她站在洗衣机边,把粘满碎纸的衣服用力甩了甩,又松手。
白玛把手机从肩膀与脸颊的缝隙间拿出来。
她挂断了电话。
助理怀疑尹夏霈专程就是为了让他丢掉工作过来的。他欲哭无泪,在这时候越发板起面孔,把手机劈手夺过去,塞回腰间的包里。
“您找导演的话,应该在那边。”他说。
尹夏霈也觉察到他的提防,可是只稳稳当当坐着,不再言语。
这时候,乔奇祯又回来了。在门口还和外边的服饰师嘻嘻哈哈。等聊完进来,发现室内气氛非同寻常,他对这个向来敏锐,环顾一周,助理先把他的手机递过来。
其实助理也没有那么紧张。
毕竟对待团队外的人,乔奇祯历来都是谦逊温和,从不乱发脾气。更何况,参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尹夏霈既拿到了他的号码,又能收到他的生日祝福,按理是有进一步可能的人选。
乔奇祯是个复杂的人,但他最令人无可辩驳的优点是自律。
经纪人之前就劝他公开一两个对象。有明确的人选,总比被媒体和影迷胡乱揣测的好。事实上,私底下,乔奇祯是百分百正常的年轻男性。玩游戏排到挂机的队友会抱怨,C.C.出手办会毫不犹豫找代购,偶尔看女团直拍——甚至以前辈的立场评价业务能力如何。
以前的他绝不至于发怒。
他看到来电里被备注“养鸡”的联系人。
“谁接的?”乔奇祯问。
第33章
很难形容那一刻在场其他人的感受。
经纪人进来时,乔奇祯背对着门。只能看见狭窄的室内中, 助理一副支支吾吾道歉的样子, 而尹夏霈脸色煞白, 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平时不容易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总是格外恐怖。也许是因为反差,又或者, 只是因为本身并不是好脾气的人, 假装得太久, 反倒积累了压力。
“乔奇?”经纪人说。
乔奇祯回过身来, 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说:“怎么了?”
“你不是说来找缺页?”说着, 经纪人已经扳过他肩膀,推着他往外走, 又朝门内扫视一周,嘱咐说, “走了, 制片等会儿来收地方。该干活了。”
边走边拨通回去, 来电响了一声又一声,兜兜转转, 最终还是没能接通。乔奇祯收起手机, 在副导演来叫他以前呆滞了好一会儿。
好想立刻化身游戏里的马尔克斯’55。
抄起棍子出去不顾及后果地爆打一气。
白玛又甩了好几次衣服, 纸屑粘得到处都是,根本处理不干净。都说了好多次,洗衣服前要检查口袋。她意味不明地发火,索性把衣服扔到一旁。
谁爱晾谁晾。
倒了一杯咖啡, 白玛坐回桌前敲键盘。其实也不知道写这个能做什么,不过,脑海里的故事形形色色,有雅有俗,有悲有喜,记录下来心里总会好过许多。
儿童文学杂志社的工作很令人愉快。
白玛工作得相当起劲,效率甚至盖过比她早进单位的朱姗。朱姗丝毫不介意,反而挠着头一个劲傻笑:“那我也要加油啦,不然活都会被抢走的。”
上次见面颇有不快,何安烛似乎有些耿耿于怀,最近联系得有些勤。
有时候白玛不明白,究竟是巧合还是人天性如此,顺风顺水,总难免满不在乎;反而是遇上挫折,越挫越勇,凭空生出勃勃斗志来。
莫名其妙。
他约她去他家吃他妈做的菜。
这倒没什么。
之前回家,偶然撞上泽仁普措,也被问了和何安烛的进程。白玛坦诚相告,可她的坦诚一般都带着点不自觉的悲观:“就那样,他可能受不了我。”
“我倒是感觉很顺利。”泽仁普措说,“上次见面,他妈妈还一直和我夸你哩。我家闺女,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更好的。”
“你也太盲目乐观了。”白玛自嘲地笑笑。
假如真有那么好,何必还继续和别人见面?怪不了任何人,相亲这码事就是这样,拿着号码牌,但不只是一家的。自己也做不了主。吃着碗里还要盯着锅瞧,直到最后答案揭晓前,永远在寻觅更好的。
看到消息不断跳出来,白玛继续专心吃饭。朱姗插了句嘴:“是上次来接你的那个人吗?”
“上次来接我?”白玛停顿几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乔奇祯,“不是的。是相亲的对象。”
朱姗稍稍有些惊讶:“白玛姐,你要结婚吗?”
“不知道啊。”她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好希望你获得幸福。”朱姗低声说。
可是却听到白玛笑了一声。
“结婚也不等于获得幸福啊。”白玛垂下眼睛,笑容像琉璃一般泛着暗光,“就算我现在结婚,也只不过是为了能过得舒服一点。怎么可能结个婚就幸福了——”
朱姗看着白玛,猛地眨了眨眼睛。她家境很好,说实话,能来这里上班也和父母脱不开关系。高中和男朋友在一起,到如今已经六年了。
为什么结婚了都不能幸福呢?
“我妈妈说,结婚还是要有爱情,”朱姗好像在自言自语,“爱情应该势均力敌。”
后来,白玛还是去了何安烛家。
何安烛的姐姐、姐夫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