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本官的话不可信,那么他的话呢。”赵瑾指着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李成峰道,“管家,你怎么会……”
来人正是李府的老管家,在他小时候,太尉一直忙于军中事务,少有时间管他,所以李成峰可以说是被管家一手带大的,因此对他感情颇深。
“少爷,您怎么会,”管家哭道,“您被骗的好惨啊。”
看着垂垂老矣的管家,李成峰也有些伤心,他甩掉眼中的泪水,“管家不必多言,我已经知道事实了。”
“您不知道啊,”管家敲了敲拐杖,“那林丞相原配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你,因为那个孩子,是被我亲手丢掉的。”
二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家在京城的林丞相和进京赶考的李太尉一见如故,结为好友。
他们已经通过了乡试、会试,马上就是殿试,二人对此信心满满,定要在朝堂上一展宏图。
令林丞相格外自信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被一个官家小姐相中了。
那位小姐去接同样会试的哥哥回来,正好遇见年轻的林丞相,对他一见钟情。多方打听下来,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妻子。
小姐的父亲是名门正派,怎会允许自家女儿做妾,严词拒绝了自己的女儿并且把她关在家中不许外出。
林丞相不知从何打探到这个消息,一时心中微动,那女孩,也就是现在的林夫人,她父亲是二品官员,若真能娶了她,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然而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七个月,此时若是休妻未免坏他名声,于是他一狠心决定让自己的妻子消失。
经过多番思考,他最终将目光放在李太尉上,一个歹毒的法子突然出现。
那日,他其实是故意喝醉,而且在酒中撒入了大量chun_药,为的就是让李太尉控制不住自己。同时,他有意告诉妻子,今日要去好友家喝酒,可以顺路一起回家。
毫无防备的林夫人果然去寻他,然后一场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接下来的故事和李成峰知道的不同,那就是他并没有一直睡着,而是在李成峰决定毁尸灭迹的时候假装醒来,并且勃然大怒。
李太尉痛哭流涕给他道歉,只求林丞相不要把他送到官府,那样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林丞相当然不会报官,一是妻子枉死他要服丧,恐怕没机会娶那个小姐,二是李太尉的妹妹已经被皇帝选中为妃,得罪不得。
于是他暴怒后,佯装人死不能复生,不可再耽误好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李太尉果然感激涕零,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在他们争论的期间,那个孩子出生了。
你永远不知道母亲是多么伟大,那个女人只凭着一口气,硬生生的留下了自己的儿子,听见孩子啼哭后,她才闭上了眼睛。
“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后来在哪。”李成峰嘶吼着。
“我当时是老爷的伴读,老爷和林丞相怕孩子发出声音,让我掐死他再一起弃尸。” 管家闭了闭眼,“那孩子小小的,我如何下得去手,就把他扔到了一户人家外。”
管家看了一眼骏马上的赵瑾,“那户人家是……是前大太监。”
这句话一出,全场静默,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今的东厂督主是孤儿,是被大太监收养的。
赵瑾闭着眼,仿若未闻,楚清宴的心却骤然紧缩,疼得厉害。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李成峰已经彻底陷入疯狂,如果管家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他挥着匕首高喊,“这不可能。”
楚清宴被他一把推开,摔在地上,林正旭见大势已去,挥着剑就要刺向楚清宴。
楚清宴躲闪不得,只闭上了眼睛,等待预想中的疼痛。
然而被剑刺中的情况没有发生,她感觉自己被温柔的护在怀里,睁开眼,是赵瑾放大的面孔。
“不——”
作者有话要说:甜文,不会虐的
第17章 .16
周围一片混乱,御林军冲上前制服林正旭,锦绣的尖叫声在身旁炸响,随行军医高呼包扎伤口,护军都尉在询问她的安全。
这些声音同时在她耳边响起,却像隔着一层薄膜,无论怎样用力都听不真切。
赵瑾被士兵抬走,送到营帐里救治,她半躺在地上,看着身上的大片暗红,鲜血透过宫装流到她的身体上,似寒冰入体,冷的她打颤。
楚清宴的牙齿控制不住颤抖,有心想问问赵瑾怎么样,然而喉咙仿佛被烈酒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队伍后方窜出来的素儿把她抱进怀里,大哭着安慰她,“公主,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楚清宴不能言语,只拼命地摇头。
不,没有一切都好,没有!
她几乎是被素儿拖着带回帐中,这是护军都尉特意准备让她休息的地方,此时却被当做临时的救治场所。
楚清宴推开素儿,踉踉跄跄地走向床边,平躺的赵瑾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身上的墨色官服被鲜血浸透。军医已经上好了药,正拿着布条给他包扎。
“他怎么样?”楚清宴听见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甚至不知道那是她自开口说的。
“伤口不深,金疮药暂时止住血”军医道,“但是注意不能发烧,而且必须立马回京进一步治疗。”
楚清宴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能倒下,吩咐道,“备马回京。”
“是,”护军都尉道,“属下正好有一辆马车,可以送赵大人回京。”
林正旭的马车几乎被撕碎,完全无法使用,幸亏素儿是坐着马车来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本宫和赵大人一起。”
护军都尉愕然道,“那车上只能容纳三个人。”
赵瑾受伤,必须要平躺着,所以马车上还剩两个位置,军医是一定要去的。都尉本意再带一名杂役,方便照顾赵瑾。
楚清宴扯下繁复的头饰,坚决道,“不必多说,你们处理好林丞相余党,本宫先行回京。”
说罢,她就提着衣裙哒哒哒地跑向军医,跟着他指挥士兵抬起担架。
护军都尉摇摇头,“公主不愧为女中豪杰,知恩图报不拘小节。”
女中豪杰楚清宴此时正小心翼翼给赵瑾擦脸,动作万分小心生怕弄疼对方。
那个军医极有眼色,上车片刻就留下一句,“草民去外边看看”,再也没进来。
楚清宴跪在塌前,双唇贴着赵瑾的额头,轻轻低语,“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常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赵瑾倒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她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心如死灰。明明刚决定要对这个人好,要向他证明自己的感情,也终于解决了所有问题,他怎么能,就这样弃她而去。
泪水一滴滴砸在对方脸上,她恍然未觉,直到听见赵瑾艰难的话语,“别哭。”
她忽然发觉自已早已泪流满面。
“你醒了!”
“嗯,再不醒就要被淹死了,”受伤的赵瑾万分温柔,“您别哭。”
楚清宴咬着唇,犹犹豫豫道,“疼不疼。”
“不疼,”赵瑾道,“倒是您哭的臣心疼。”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楚清宴终于破涕为笑,轻轻靠在对方胸前,“别抛下我一个人。”
赵瑾忍着剧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眼中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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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四年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
楚清宴今日特意早起梳洗打扮,准备探望赵瑾。
她本打算亲自照顾伤患,无奈身体不争气,甫一回京就晕过去了。这几日又有些发烧,被承安帝押在凤阳阁动弹不得,只能通过太医打探对方伤势。好在赵瑾恢复得很好,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要去问询一番。
今早太医终于发话,允她下床活动,她兴致勃勃地起床换了件新衣裳,准备美美地去看心上人。
“公主,您真好看。”素儿给她插上金崐点翠梅花簪,一脸赞许。
十六岁的女孩,头发松松挽起,再配上精巧别致的发簪,若是一笑,遍野山色清风都失了颜色。
楚清宴却有些不满意,“素儿,给本宫抹上些胭脂。”
小丫鬟拿起宣窑瓷盒,将碾碎的茉莉花粉一点点涂在她脸上,疑惑道,“公主往日都不爱这些个脂粉,怎么今日有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