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久没有洗澡……柳巳水死死皱着眉头,只想快点结束,速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脸,避免被划伤,同时疾速游走在它毛发间,渐渐摸索到一条突起来的硬物,想来应该是它的背脊骨了。
任何生灵的骨骼均为支撑之物。
这处应该便是脆弱之处了。
柳巳水变回人形,见自己果然立足于凶兽的背部,柔荑化作万千吐舌鲜红蛇信子的蛇头,叫嚣着猛然一下撕咬过去!
背脊骨受创,这庞然大物却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
柳巳水静静地等了会儿。
片刻过后,那凶猛的东西果然中招,轰然倒地,引起一片巨震!
“哎哎哎……”
柳巳水一下站不稳身子,在它身上剧烈地摇摇晃晃起来,好在它体型大,倒下来的动作也就慢了很多,她稳住身子,翻身飞下来,一瞅见地上那些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吓得花容失色,更不愿意落地了,足间踩着凶兽狠力一蹬,轻飘飘地落上了树枝头。
那头足有半座小山丘巨大的凶兽倒在了地上,颤抖使得大地都要颤上三颤,身体起伏着,像是在剧烈喘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看她。
“别这么看着我,”柳巳水伸手从袖中拿出临行前长老给的卷轴,展开来看了看,点点头,自顾自笃定道:“对,没找错,就是你,你已经吞食了多少无辜生灵,今日,便是偿债的时候了!”
柳巳水完成了伏祟,欲将凶兽收入袖中,带回族里等长老发落。
突然,原本奄奄一息的凶兽竟然灵活地起了身,猝不及防地朝她奔了过来!
柳巳水被地面的颤动震得有些措手不及,慌乱间放出灵蛇,将凶兽的攻击挡在外面,只来得及做了防御。
柳巳水眯起了细长的双眼,开始有些吃力,不知为何,这凶兽仿佛有自我治愈的能力,倒地那半盏茶的时间便恢复了元气。
不,不只是恢复,它比刚才更强了,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柳巳水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捏决的纤细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然后,她猛然收了招,化为游蛇,决定故技重施。
尚未能钻入它毛发间就被突然张大的巨口咬了下来!
柳巳水睁大眼睛,她甚至清晰地看见了那两列同样巨大无比粘连着腥气粘液的牙齿……
“哇!宁可死,不能这么恶心啊!”柳巳水快速化形成人,转身就跑。
脚未能落地,她倏地睁大了眼,心下一松,带着惊喜大喊一声:“你怎么才来!”
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树干上的,正是从不在晚间来林间的邋遢农夫。
柳巳水第一次看到他原本懒洋洋的脸上第一次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正踩踏着枝桠,全速向着她跑过来。
身后的巨兽一声咆哮,与此同时,她感到腰间一热,一阵剧痛从腰部升腾,瞬间席卷全身!
她回身一看,自己从腰以下都消失在了巨兽口中。
“嘶……”她连呼吸都在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
这死东西,还越咬越紧了……
正想着对付方法,只见一把锄头远远地旋转着飞了过来,正中妖兽猩红的一只眼!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咆哮声,腰间一松,刹那间,柳巳水开始下坠,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在从体内飞速流失,连带着她的生命。
农夫也终于赶上,曲起一条腿,腾空一跃,伸手抱住了她,缓缓从半空落下来。
终于落了地,农夫将她上半身抱在怀里,焦急地看她。
柳巳水意识尚清晰,骄傲的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脏兮兮的人面前这般落魄,她硬扯出一个笑容,“你这是什么神情,我又不是要死了……“
她正说着话,没来得及咬紧牙关,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从口中溢出。
“别说话了。”农夫看他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可不就是要死了吗……
柳巳水还想据理力争,农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声音盖了回去。
“嘘,你先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她眼皮子已经越来越重了,只能拼命撑着,迷迷糊糊之间,只看见了农夫与凶兽缠斗的身影。
唔……这里的人好像也没有那样讨人厌嘛……农夫看起来脏兮兮的,手上的味道倒是挺好闻。
柳巳水用手撑着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一棵树,这才靠上去歇气,硬撑着眼皮子,其实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直到瞪得眼睛发酸了,才等来了一身腥臭血腥味的农夫。
明明看不见,柳巳水却知道是他。
她咧开嘴笑了笑,“快帮我看看,我的腿还在不在?”
农夫却并未回答她。
“已经……不在了吗?”柳巳水眼中的光开始消退。
听得一阵响动,相血腥味靠近了。
农夫从她的侧方靠近了,看着她无神的眼,心下一沉。
“还在。”农夫的声音像是催眠的曲子一样,听得柳巳水想睡觉。
柳巳水整个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感到自己突然悬空,随即落到了农夫宽阔的背上。
“我不用你……”
“嘘,别说话,睡一觉,乖一点。”
柳巳水听着他的三字经,眼睛瞪得生疼,干脆闭上了。
“不行……不能睡,长老说,廿二之前,务必回去……”
“嘘,不要说话。”
她下半身没有知觉,只觉得越发冷了,还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立即伸手抱住农夫的脖子,声音轻轻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施子夫。”农夫低沉的声音让人很安心。
“我叫施子夫。”
第23章 新版农夫与蛇(2)
柳巳水做了很长时间的梦, 光怪陆离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赶紧掀开被子, 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看见它们还好好的长在自己的腰部下方,顿时松了口气, 这才有功夫留意到自己周遭陌生的环境。
她该是身处一处由石头造筑的屋子, 所以墙面才会这样坑坑洼洼……
这显然是那农夫的住处,只有他们这里的人才这样不讲究,简陋又丑陋。
柳巳水用嫌弃的目光将这里都打量了一遍, 觉得还算干净, 勉强还能接受。
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两手向后撑着身子, 准备下床。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动作猛然顿住。
然后,她又僵硬地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
紧接着,一阵高声的尖叫爆发出来, 几欲在瞬间掀翻屋顶。
“怎么了?!”
施子夫匆匆进屋,手里拿着块破烂抹布, 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的衣服呢?!”柳巳水持续尖叫。
“换了啊,”施子夫一手堵住耳朵,懒懒地道:“你身上都是血,那衣服怎么穿?”
“啊!!!”柳巳水叫得更大声了。
施子夫将抹布一扔, 干脆两只手一起捂住耳朵。
等她叫够了,被自己口水呛到不断咳嗽的时候,施子夫捡起抹布,谑笑道:“小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给你换的衣裳才这么激动吧?”
这下柳巳水连咳嗽都卡住了,愣愣地道:“不,不是吗?”
“高兴得太早了吧?”黑乎乎的方巾在施子夫手里转了个花,“失望了?”
“没有!”柳巳水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利落跳下床,扯扯身上穿的抹布一样的衣裳,一副嫌弃得不行的口气,“这是谁的衣裳?你们这是人穿的吗?又硬又丑,还臭……”
“那你脱掉啊,也没人逼你穿。”施子夫又道:“再说了,我们是神。”
不是人。
心高气傲的柳巳水太容易被激怒,二话不说就开始宽衣解带。
施子夫就抱着胳膊,含笑在一旁看着。
“你!转过去!”柳巳细长的手指水指着他。
施子夫从善如流地转过去。
柳巳水愤恨地撕扯到一半动作停下来,“转过来。”
“哦,可以了?你可别讹我。”施子夫举着两只手,“我可是城里最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
“……你给我转过来!”
施子夫转过来的时候还用手蒙着眼,从指缝间偷瞄两眼,然后把手放下来。
“怎么不脱了?”
柳巳水狠狠刮了他一眼,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