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昏暗，上方微亮，是阁楼漏下来的光。
偶尔有黑影掠过，似乎是那头水怪追着光游窜。
不知是谁落下了手电筒，那一束光刺激了水怪的神经，像公牛见了红斗篷，怒冲冲的扑过来撕咬，将手电筒咔嚓咔嚓啃得稀巴烂！全部咽进肚子，又摇头摆尾的游去别的地方。
还好……
虽然是一头发疯的怪物，但是水下漆黑，所以只要她不弄出太大动静，它便看不见这里藏着人。
白幼薇静静呆在水里。
繁琐的衣裙增加了她在水下活动的难度，却也间接给她提供了掩护，那宽阔的裙摆在水中浮动的模样，宛如成群的水藻。
她的手一点一点抚摩身边环境。
木质的地板，钢铁的床架，粗糙的壁纸……按照位置判断，她应该是从阁楼掉到了二楼卧室的床边。
床板被严清文的人搬走，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床架。
她不会游泳，如果想回到阁楼，就必须绕到房门外，沿着破损的楼梯爬上去。
不急。
怪物还在，等3分钟的暴走时间过去，再回去也不迟。
反正她吃过鱼肉，在水里多呆一会儿，应该也不要紧。
只不过……
这水里，可真是冷啊……
白幼薇想起沈墨。
他现在是不是也在二楼的某个地方？也许和她近在咫尺，只是因为水下太暗，他们看不见彼此。
他现在安全吗？
他有没有事？
……不，不会有事的，以他的头脑，应该很快就会察觉水怪视力不足的弱点，只要静止不动，就能避免被鱼怪发现。
说起来，鱼的视力都很差。
民间都说吃鱼眼可以明目，但其实，几乎所有鱼类都是高度近视，而深海鱼类的视觉多数已经退化，依靠身体的其它感觉器官来进行活动。
……等等。
李理找到的那条线索，是什么来着？
【水怪的家在水底深处，家中藏着亮晶晶的宝贝。】
水底深处……
100米深的水下光照就只有水面的7%，当水深加大，光线的强度也会迅速减小，到水深2000米左右基本上是一片漆黑。
如果没有光，珠子就不会“亮晶晶”，那么人们怎么会发现“亮晶晶的宝贝”？
珠子果然是错的。
所谓的“亮晶晶的宝贝”，它应该会发光。
白幼薇的身体在水下冰凉，脑子也似被冷水激过，变得无比清醒。
原来，是那个东西……
会发光……
会发电……
水波涌动，仿佛有什么大东西要过来了。
她缓缓缩起身体，静谧的贴着墙壁，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浑浊的水下，光线微弱得近似于无。
她看见庞然大物缓缓游过，似乎是三分钟的暴走时间结束了，它动作迟缓的摆着两侧胸鳍，时不时撞到门框或家具，便张开大嘴，烦躁的左啃一下、右咬一下！
白幼薇盯着它长长的鳍刺，心里的八分猜测，变成了十分肯定。
她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
第283章 像人一样
夏季第二次暴走，他们的损失惨重。
最先落水的沈墨和严清文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沈墨身上带着泥巴，救治及时所以影响不大，但朱姝落水时被鱼怪胸鳍上的刺划破肚子，从水里捞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沈墨救自己，救严清文，救朱姝，泥巴一下子消耗了三次。
朱姝醒过来时，整个人是恍惚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明明记得自己被开肠破肚，此刻那里的皮肤却是完好无损的。
感觉就像大梦一场。
耳边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朱姝、朱姝……”
是李理。
他握着她的手，伤感的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松开手……”
“她要是不松手，掉下去喂鱼的就会是我们。”苏蔓在一旁闷声说道，“吕昂拉不住三个人。”
李理更难过：“朱姝是为了救我。”
苏蔓忍不住翻白眼，不过碍着现在情况特殊，没跟他吵。
朱姝抽回李理握着的手，捂着肚子，慢慢坐起来。
伤口没有了，也不疼了……
应该是有人给她用了道具。
苏蔓把李理拉去看吕昂复发的腿伤。
朱姝一个人恍恍惚惚坐着，仍有些懵。
之所以松手，是为了救人，却也不光是为了救人。比起李理和苏蔓，她在这个团队中有几斤几两，她心知肚明。
与其等吕昂斟酌之后放弃她，不如她识趣点儿，主动放手，既顾全了大局，还能得人一声赞许。
何乐而不为呢？
严清文见她呆愣愣的，皱了皱眉，问：“你没事吧？”
朱姝回神，看向他，轻轻摇头：“没事……”
停顿两秒，又低声说：“又连累你们浪费一次道具。”
严清文听了，下意识看向沈墨那边。道具是沈墨拿出来的，对他们而言，似乎谈不上什么浪费。
这时，朱姝慢慢说道：“其实……每个艺人都想过自己会怎样退场。是人设崩塌，负面新闻缠身的退场；还是年岁渐长，被新生代的年轻粉丝淘汰；或者一直没有作品，在不知不觉中退离这个圈子……
有些艺人，会为自己的退场做一个精心的设计，一场演唱会或者演出，在最璀璨荣光时离开，很美好不是吗？
我也想那样。
如果在玩偶游戏里，迟早会死，我希望自己死得美好。不是因为愚蠢得解不开谜底而变成玩偶，也不是为了争夺活下去的机会而玩弄心机，我想让自己……像人一样死去。”
像人一样活着。
像人一样死去。
保持着最后的底线，真诚，和善意。
她历经生死，所以有感而发。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
朱姝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看着她。
李理和苏蔓，严清文和吕昂，白幼薇和沈墨，还有承蔚才、谈笑、潘小新……每一个人，都看着她。
片刻，严清文道：“那是当然。如果让自己变成泯灭人性的魔鬼，就算赢了游戏，也输了。”
“我们不会输！”李理略显激动，“这次我也下水找，只要我们找到全部珠子，一定能够通关！”
“不用找珠子。”白幼薇的声音异常的冷静，“水怪想要的东西，不是珠子。”
第284章 异想天开
李理怔住，“不是珠子？那是什么？！”
“是光。”白幼薇回答。
“光？”李理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光？夏天雨好大，黑漆漆看不见宝藏在哪……宝藏为什么会是光？”
白幼薇解释：“童谣里并没有说水怪找不到宝藏，只是说它看不见宝藏。”
“那也不能是光啊。”李理无法认同，皱眉说道，“而且你怎么解释那些珠子？为什么被淹过的地方会突然出现那些珠子？”
白幼薇静默片刻，说：“其实不难理解，熊会带来鱼，那么鱼也可以带来珠子。”
李理闻言愣住。
是啊……
熊带来了鱼，那么鱼，为什么不能带来珠子？
他们找到的那些珠子，其实是第二轮的奖励么？
“你再重新回忆一下那首童谣。”白幼薇轻声念唱，“春天熊醒了，它弄丢两个孩子真着急呀；夏天雨好大，黑漆漆看不见宝藏在哪呀；秋天谁来了？瞧，钉牙怪张开嘴怎么没了牙……
春天和秋天都提到了客人的名字，为什么夏天没有？童谣完全可以编成——
水怪看不见宝藏在哪呀。
为什么不这样编，非要说黑漆漆看不见宝藏在哪？
因为黑漆漆就是这头水怪的名字，它没了‘光’，看不见自己的宝藏，什么也看不见！
而我们，全都被‘宝藏’这个词误导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寻找宝藏。”严清文问道，“而是帮助它看见宝藏？”
白幼薇点头，说：“刚才我掉下去，水下很黑，哪怕那条鱼游过来了，仍然很黑，它对光源很敏感，还有，它长得像鮟鱇鱼，按理说鳍刺上应该有一团发光物……”
“是腺细胞。”李理忍不住道，“鮟鱇鱼的腺细胞能够分泌光素，光素在光素酶的催化下，与氧产生化学反应而发光。可咱们上哪儿去给它弄腺细胞？难道把手电筒给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