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全了,姚熙云看着桌子上三盘荤菜,两盘素菜,还有一份汤,分量都很足,不禁咂舌,问伙计:“你们家分量这么大,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伙计很无辜:“您点餐,难道我还拦着您吗?”
“不是拦着,你应该提醒一句啊。”
“我怎么知道您是头回来啊?再者说,一般客人宁可吃不完也愿意铺满桌子的,我们提醒了也没用啊!”伙计说完话扭头便走了。
“嘿!”姚熙云气得要叫掌柜的理论一下,被安清远拦住:“算了,这种大酒楼客多,伙计架子也大,何必跟他们置气。”
“经阳最好的酒楼就这样?”姚熙云颇为失望地说:“我记得小时候跟我爹来过两次,那时候只记得菜挺好吃的,不记得别的,自从我自己做买卖以来,就没来过这吃饭了。没想到是这般光景。”
“全天下的酒楼都差不多,”安清远笑道:“我记得之前你是没少赔银子。”
“这叫什么话,现在我也没赚过啊,”姚熙云吃了口菜,味道还不错,叹了口气说道:“不然我也不能在唐府当小厮了。”
安清远诧异地看向她:“你在唐府当小厮?唐纪尘府上?”
姚熙云点点头:“我跟他借钱做买卖,赔了,还不上钱,就被抵给他当小厮了,你说说我爹多狠,为了不还钱,面子都不要了。”
“欠了多少?我替你还。”安清远豪爽地解下钱袋。
“一万二千两。”
安清远又把钱袋系了回去。
“……等我回家跟我爹借。”
姚熙云被他逗乐了:“不用不用,我在唐府还挺好的,平时就陪唐纪尘在书房看看书,写写字,还能跟着他学不少东西。”
安清远犹疑地问道:“可你,跟着唐纪尘身边,不会不方便吗?”
姚熙云不明白他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方便的?”
安清远欲言又止:“反正,你等着我,我明日便把钱凑齐去赎你。”
姚熙云把他的话当作一时意气,没有当真,喝了口汤调侃道:“那你跟你爹用什么借口要钱啊?”
安清远想了想说:“娶媳妇儿!”
“咳咳~”姚熙云一口汤没咽好,测过脸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安清远给她递手帕,她没接,掏出自己的手帕,还是上次唐纪尘给她的那块新的,擦了擦泪说:“你可真敢说啊,要是你爹跟你要儿媳,你拿什么给他变出来?”
安清远深望了她一眼,没言语。
“对了,你怎么还会医马了?”姚熙云想起他刚才在街头,一根银针便让马起来的神奇医术,不禁敬佩地问。
“我游历时遇见一位高人,那位高人已到了古稀之年,一身的绝学无人传承,我与他投缘,他说我性子温吞,适合学些医治牲畜的能耐,就传了这本书给我。”说着从包袱掏出一本泛黄的,像古籍一样的书本。
“你这包袱看着小,可真是个百宝箱,感觉什么都能从里面拿出来。”姚熙云接过书来,翻了翻,看不太明白。
“这里的你都学会了?”姚熙云问道。
“没有,这本书博大精深,我只学会了皮毛,不过医治常见的牲畜绰绰有余了,难一点的,要数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次桑蚕害病,我照着这本书给治好了。”安清远颇为自豪地说:“当地的蚕农十分感激我,还送我几匹丝帛呢。”
姚熙云越听脸色越不对,稳住心神,问了句:“是徊山城的桑蚕害病吗?”
“对啊。你也听闻此事了?”
姚熙云双手攥了拳,死死地抵住桌面:“通体乳白,中央肿胀?”
安清远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姚熙云按住自己胸口,身形有些摇晃,单手支撑住桌子,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沙哑:“赶紧把那匕首拿走!”
安清远见状,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怕我杀了你。”姚熙云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这个憨货,让她赔了那么多银子!
安清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让她气成这样。只好跟店伙计要了清火的菊花茶。姚熙云连喝了三壶,才缓缓舒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安清远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都过去了。”姚熙云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最后说服了自己,这不是安清远的错,只怪自己时运不济!
安清远也没敢再追问,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结了账,出了百丰楼。
姚熙云咂咂嘴:“要我说,百丰楼也就这样,如果我开一酒楼,肯定比它强!”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拉着安清远说道:“清远,我之前一直琢磨着开个小店铺,卖些吃食,现在看来,开个酒楼也不错啊!”
安清远赞同地点点头:“可以啊,要开就开经阳城最好的酒楼,你这么挑剔的性子,一定能做成的!”
姚熙云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我说,游历过四海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你知道全城都说我是经商废柴的事吗?”
“知道啊,我没离家之前就知道。”
“那你还这么挺我。”
“你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姚熙云顿住脚步,歪着头想了下:“你这话有人也说过,不过他还说我脑子不好。”姚熙云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谁说过啊?”安清远认真地看了看姚熙云,总觉得她心里装着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没谁,对了,你这回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也走够了,回来就准备安稳下来,娶妻生子。”安清远又露出憨憨地笑容。
“瞧你那点出息,就准备继承家业,安度晚年了?”姚熙云白了他一眼,随即挑了挑眉说:“想不想跟我干票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啊,让我怎么说你,只能说,怪不得你是男二!
第28章
唐纪尘赶了一日的路, 到泾州城梁府时,已经日落。
安顿好后, 见过了舅舅舅母, 共吃了晚饭后, 唐纪尘没有回房间休息,反而站在院中亭子里, 看向池塘中。
“天这么黑, 能看到鱼吗?”
唐纪尘思绪被打断,抬头看看向自己走来的梁博文,忽略了他的调侃, 望向远处。
“有烦心事啊?”梁博文坐下问道。
唐纪尘神色不自然地说:“没有啊。”
“我去经阳时, 你去巡视银号都不肯提前回来。你若是没烦心事,怎么会不顾你的银号, 大老远的跑我这来?我可知道,你这次来,没什么正经事要做。”梁博文看着他说:“有什么事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开解你。”
唐纪尘沉下眼眸,想了片刻说:“表哥你说你喜欢男人, 为何?”
没想到他竟是问的这个问题,梁博文摊摊手:“这我还真没想过为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唐纪尘追问道。
梁博文脸色沉了下来, 情绪低沉,娓娓道来:“我之前有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体弱,常年靠药和参汤吊着性命,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优雅,最温润的人。他美好得就像仙子一样,所以,最后他真的回了天上,继续做他的谪仙。”
梁博文微笑着留下了两行清泪,拭了拭泪,稳了情绪说:“从那以后,我便瞧不上任何凡夫俗子。”
“可你那时为何能看上我府上的阿云?”
“阿云啊?她笑起来特别像他。”梁博文似是想起了美好的事物,望向明月,轻声道:“她那日在树上一笑,让我仿若见到了那个温润仙子。”
“可我觉得他的笑是明媚,可以融化冰雪的那种。”唐纪尘不赞成他对姚熙云的看法,纠正道。
梁博文从回忆中回过神,轻笑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受,可能不会完全一致吧,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唐纪尘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你是因为一个人,而认为自己喜欢男人是吗?”
“或许吧,再没谁能让我这样念念不忘了。”梁博文忽然迟疑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却甩甩头,没有深想:“现在能说你为什么问这个吗?”
“我……我有一个朋友,”唐纪尘措着辞,说道:“他原本喜欢一个女子,后来发现那女子其实是个男子……”
“男扮女装?”梁博文想了想:“那也就只有阿云扮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