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竟趁着薛凌被困,跟那照客僧快步向前,径直跑了。
薛睿只见水梅疏那窈窕的身姿在浓绿的牡丹枝叶之间,若隐若现。她的腰带轻轻飘起,竟像带走了他的心一般。他抱着妹妹,心微微跳着,仿佛重新体会了情窦初开之时的迷惘和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给大家拜年啦,新的一年祝大家万事顺遂,健康平安
勤洗手,尽量避免去人多密集的地方,出门戴口罩,一切平安
第43章
在花梗之上,清风拂过,夏日的烈日晒得园中的牡丹枝叶蒸腾起香气来。地上的淤泥又干了不少。
他抱着妹妹,方才的意气风发已然消失了。薛凌低头看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裙角的淤泥边缘竟有点干了。她十分愤怒,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时。
薛凌见他还在望着水梅疏消失的方向,心中更加愤怒,不由使劲儿捶着他的胳膊:“哥哥!你这毛病越来越重了!外面的阿猫阿狗也是香的!为了这些狐媚子,你连自己亲妹妹都不管了!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别看她身段狐媚,她戴着面幕,肯定是为了遮掩她的丑陋容貌!”
旁边的尚青忍不住噗嗤一笑。薛凌是说自己戴着面幕遮丑吗?
他们兄妹这才想起尚青还在一边站着看热闹呢。薛睿不想在外人面前训斥妹妹,就准备将怀中妹妹放下。
不料尚青忽然冲他们兄妹一笑道:“我今日已经见过永耀郡主了。印象着实深刻了。郡主如今既然不便,你们就回去吧!睿哥儿,我们改日再聚,告辞了!”
接着他竟然运气轻功,就这样追水梅疏去了。
水梅疏只听薛睿和薛凌兄妹在她身后,似乎还在争吵。她和照客僧加快脚步,已经走远了。
等到已经看不到薛氏兄妹的时候,水梅疏侧过头对跟上来的尚青道:“这位公子,他们现在已经看不到你了。我有正事,不便让公子旁观。公子,我们分道而行吧。”
照客僧没想到水梅疏不过一介年幼民女,见豪门显贵却不露惧色。怪不得能说动方丈将兰慈牡丹卖给她。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尚青知道这女子聪慧,自己利用她摆脱薛氏兄妹的企图,她一定可以识破。但是没想到她这般就戳破了。她声音轻柔动听,他竟希望她能多说几句。
他笑了,朝水梅疏一作揖道:“今日还要感谢姑娘。若非姑娘,还不知道要如何多费手脚。”
他心中也是纳罕,那薛凌小时候,他见过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否则,他也不会听到她的狼藉名声,还意动来赴这相亲约会。可知女大十八变,也有人越变越不堪。
水梅疏福身还礼,并不再与他多言。尚青看那丽人一袭青豆色襦裙消失在了翠绿的牡丹树丛之中,被清风吹起的藕荷色垂带似乎拂过了他的心房。他轻声道:“还是京中女儿袅袅婷婷,堪为吾妻啊。”
不料他却听身后一阵风声,他猛然跃起,站在一株半人高的牡丹花树树梢之上。身形随风起伏,那牡丹树的枝叶竟丝毫不弯,他这手轻身功夫俊极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中已经闪过一丝银光,他淡淡道:“是谁?”
却见树林悉悉索索,从中钻出几个黑衣人来。为首的人看着他一抱拳:“尚将军。”
尚青惊讶:“赤龙卫。你们……你们在监视谁?”他现下站得高了,看到了远处那青豆色襦裙和灰布僧袍,也看到了远处的薛凌和薛睿:“是在监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人?还是目标是我?”他的话音陡然变得低沉奇诡。
赤龙卫今日当值的人正是丢了鹰的宁三。他只觉一股阴沉的杀气陡然袭来,忍不住按剑。却听身后清风拂过,黑影闪过,那牡丹树的枝头,已经又多了一个人。他低呼道:“首领!”
尚青看到那人,瞳孔一缩,方才那奇诡阴郁的杀气,瞬间消失了。“莫雷统领来了。”他忽然惊骇道:“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皇上他……”
莫雷是个紫棠色脸的大汉,十分魁梧。即便如此他站在牡丹树梢上,树梢纹丝不动,显然他轻身功夫更在尚青之上。
他凝视着尚青:“世子随丰国公进京,丰国公没有告诉世子么?”
尚青笑了,“我虽在父亲账下效力,但是只是个从五品的武略将军,怎么能知道那般机密之事。”
莫雷脸皮太黑,看不出喜怒,他道:“世子是昨夜到达的?那兰慈寺火起之时,世子人在哪里?”
尚青终于收敛了笑意:“怎么,大将军这是在审我了?兰慈起火之时,我还在山门之外,众人皆可作证。赤龙卫不是号称稽查千里吗?这也不知道吗?”
他虽然话很不客气,可莫雷却反而点点头,和蔼了一点儿:“代问丰国公好。丰国公多年来镇守北境,十分辛苦。他的功绩朝野上下皆看在眼里。这次他上表回京,世子的军阶应当会进上一进了。”
尚青依然微笑着道:“如此,那就借大将军吉言了。”
莫雷颔首,身子一动,消失在了枝头。尚青微微松了松,却听脚下咔嚓一声,牡丹树的枝条被踩断了。他轻飘飘地落地,再看方才那些赤龙卫已经都消失了。
他想起了那小时候的玩伴,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忽然低声笑了:“谁能想到,你一个公主府飨客歌姬的儿子,如今竟成了九五之尊呢?而我还得在北境挨冻,连个娘子都没有。人生际遇呀,何等奇妙。”
水梅疏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些事儿。她与照客僧甩脱了这些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他们两人的步子慢了下来,照客僧引她前行,遥遥指着烂陀山麓的那一片牡丹树道:“施主,那里的牡丹,最为珍贵。有几株魏紫姚黄乃是千年牡丹。海内独步。”
水梅疏眼前一亮,她闻名已久,今日竟能一睹芳姿。她此刻恨不得飞奔到烂陀山山麓,可照客僧依然走得四平八稳。她一路行来,这院中所种的牡丹品种,很多她都只在花谱上见过。
此时虽不是花期,但水梅疏脑海中已出现这满园牡丹盛开之时,姹紫嫣红馥郁芬芳的盛景。
却听前面传来一阵人声。水梅疏和照客僧都微微一愣。照客僧有了方才的经验,怕又有什么是非。毕竟这园子,访客止步,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水梅疏一介农女,对上谁,她都吃亏。他当下就道:“施主,那东北面有一片百年芍药园,施主可愿一观?”
水梅疏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便点头笑道:“好,能有此机缘,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就准备掉转方向。谁知那不远处说话的人,听到了水梅疏的声音,竟一路狂奔而来。
水梅疏听到身后动静,也警觉地回头。那人低哑地道:“阿梅,怎么是你。你为何进了这里?这园子是兰慈寺的育种园子,里面花木都价值连城。趁没人看到你,你快出去吧。”
照客僧无奈地从水梅疏身后走了出来道:“这位施主有礼了。您说的没错。女施主是贫僧带进来的。只是施主你又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也不见陪同的师兄?”
那人脸色一变,正是水梅疏的前未婚夫景金川。
水梅疏发现不过几日不见,景金川就眼窝深陷,双目黑得吓人,看上去像个痨病鬼一般。再没有几日前那修竹一般的神采,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她淡淡道:“景秀才且管好自家便是。”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景金川看她还是这般冷淡而绝情,脸上表情更难看了。他哑声道:“是。我并非有意打扰你。只是一时关怀。”
“景公子缘何跑的那么快?白日见鬼不成?这盂兰盆节已过,鬼门已关,怎么还有鬼?”
水梅疏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不由一愣,有点熟悉。再看到从小路转过来的人,她不由吃惊。她捏着衣角,瞪了景金川一眼,遇上你就没什么好事儿。心中也十分奇怪,他怎么跟这个人搞到一起了。
那人看到了水梅疏,先是一愣,眸子中立刻现出狂喜:“啊呀,这不是百花村的姑娘吗!没想到我还没有再去百花村找你,你就来找我了。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听了他轻薄之语,景金川眸中怒气一闪,他攥紧了拳头,也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神思不属,听到水梅疏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狂奔而至。现在倒给她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