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终于把一直停留在小孩身上的目光移过。
一一慢慢抬起了头。
第46章
没人知道, penny是小布丁的另一个名字。
所有人都叫它penny，只有一一才会叫他小布丁。
熟悉的称呼让一一抬起了头。
但也仅限于此了。
小孩的眼神空茫，不知落在了空中的哪一点,
紧抱在怀中的玩具终于被松开，颤巍巍递了出来。
“吃饭。”
他盯着林重山, 预料之外不熟悉的面孔加剧了小孩的不安。
眼看林重山没有动作，他伸出的双手又悄悄往回缩了缩。
“一一抓得这么紧，penny会疼。”
算不上指责的提醒。
林重山的语气很平淡，不似沈瞳的安抚与轻柔。
但偏偏是这样稀松平常的口吻, 给了一一莫大的安全感。
小孩细微地颤抖着的身体终于平复，他轻轻把模型放到地面，一把扑进了沈瞳的怀里。
“怕。”
沈瞳的心跟着撞在怀里的小孩颤抖了一下。
“怕就不做了，乖。”
他小心地蹲下, 心疼地把一一抱住, 双臂虚虚环住小孩的身躯。
沈瞳静静平视着小孩的眼睛, 从一一清透的黑瞳中仍能找到恐惧的痕迹。
“我去和导演叔叔说, 一一不做这份工作了，好不好？”
小孩却摇头, 他推开沈瞳, 一字一句，
“院长妈妈说, 要上的。一一听话。”
稚嫩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抽痛。
“院长妈妈是想让你找到家人，但我们都舍不得你受苦，一一懂吗？”
小孩仍是摇头, 他说：“哥哥姐姐说了，我做了，院长妈妈就有钱拿，胖胖就有肉吃了。”
“我想让胖胖哥哥吃肉。”
胖胖是孤儿院最瘦小的孩子，他的梦想就是变胖。
以前的名字也不叫胖胖，而是一个很好听的小名。
他本来有机会被一对夫妇领养，最后却因为太瘦小，被担心身体不健康而被放弃了。
走的时候，他听到那对夫妇聊天，说好东西吃多了才会胖。
于是只在逢年过节才吃的上好东西的胖胖，从那以后就闹着院长改了名。
他说，自己总被叫胖胖，叫多了，肯定就能胖了。
沈瞳描摹着一一的眉线，小孩恐惧却敌不住坚定的眉眼。
他的肩膀还那么薄弱，却已经想要起飞，为自己所爱的人遮风挡雨。
“一一不演院长妈妈也会有钱拿，”沈瞳耐心解释，“我们让胖胖哥哥上，他也能有肉吃，还能出名，好不好？”
“出名？出名比肉还好吃吗？”
“是。”
沈瞳哥哥从来不骗人的。
一一用稚嫩的小脑袋想，要是让胖胖哥哥来，肯定做的比他好得多，胖胖哥还能出名！
“胖胖哥哥那么喜欢吃肉！肯定会喜欢出名的！”
一一终于开心地笑起来，他从沈瞳的怀里钻出，拉着沈瞳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往导演的方向走。
编剧从半途出现，截走了小孩攥在手里的那一截衣袖。
“一一和姐姐过去好不好？沈瞳哥哥和那边的叔叔有话要说。”
沈瞳回望，看到仍旧站在原地的林重山，正抿着唇角向他点头。
编剧称呼沈瞳是哥哥，到了林重山这里，就直接变成了叔叔。
差了整整一个辈分。
…没情商。
林重山决定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投资编剧将来的新剧本了。
他找沈瞳，正是为了一一的事。
沈瞳也还记得刚刚他口中唤出的penny这个名字，只等着一有机会就回来问他。
可没等沈瞳问出口，林重山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话。
“我认识一一的父母。”
“几年前的邻居，当时还上门问过我一一的消息。”
“然后呢！现在还有联系吗？！”
在沈瞳满是期待的目光之中，林重山闭上眼摇了摇头。
期望变成了失望。
“不过应该能找到，只是需要等几天。”
沈瞳失望的目光又变了回来。
他急切地追问，“确定吗？要等几天？他们还会在找一一吗？”
提起最后一个问题，沈瞳满心的期待中生出一丝忧虑。
“万一早就有了其他孩子怎么办？”，他问，“一一最初走丢的时候明明发过寻人启事，却一直没有人认领。”
“他们万一、万一不在乎一一怎么办？”
林重山回忆起那天见到一一父母时他们的面容。
那是在忧虑和急切中煎熬了不知多少天才会有的苍老和绝望。
“不会的，”他肯定地说道，“当时我还住在临市，隔了这么远，一一又那么小，很难能传出消息。”
林重山的话给了沈瞳一颗定心丸。
“那就到时候安排见一面吧，无论对面是什么态度，至少要让一一见到他的父母一面。”
“在那之前，”林重山打断沈瞳的思考，“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到林家做客这件事？”
沈瞳眨眼。
“这两件事的重要性可以相提并论吗？”
“去看老爷子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慎重一点！”
他面不改色强词夺理。
“确定？”
林重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确、确定叭。”
沈瞳开始回想自己刚刚的话有没有留什么可怕的把柄。
“嗯？”
林重山抬起手。
吓得沈瞳直接往后蹦了三步，“干、干嘛！”
“我和你讲暴力是不可能让速度的不可能！”
要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能再镇定一点，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林重山勾唇，“我捏捏你脸皮有多厚啊。”
“怎么看着这么薄，扯谎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的？”
“去还不行嘛。”
沈瞳斜眼瞪他，“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硬要把我从林家赶出去的。”
“不过也不一样，当时是多尴尬的关系，好在我机智溜了出来。”
“香吗？”他凑近，嬉皮笑脸地调戏林重山。
“香。”
林重山觉得自己大概是不用知道脸皮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他面不改色，“真香。”
可惜的是，即使两个人再次在回去看望老人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短时间沈瞳也不可能真的过去。
他没时间啊。
这周不仅要配合剧组另外几个演员的档期赶进度，还另外接了一个广告代言要去拍。
代言是顾玲给谈下来的。
用顾玲的话说，这个代言堪称是被大风刮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合作方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欧美数一数二的青年西装品牌，gloryo。
据说是中国的官方机缘巧合看到了沈瞳当时试穿西装被偷拍下的照片，当时就惊为天人，拍板接下来的代言就交给沈瞳。
也是沈瞳运气好，gloryo的上一任亚洲区域代言人签下的代言合约恰巧到期。
不然等到人家的合约到期，官方大概连沈瞳是谁都忘了。
顾玲说最后拍板签约还得交给沈瞳自己来。
因为虽然官方松口了，但g家的设计师还没有同意，说是需要再见一面真人才会下决定。
早知道，官方御用的设计师可是有一票否决权的。
这也正是g家代言含金量高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牌子只会找有真材实料的明星代言。
顾玲和对方约好了的见面时间在明天下午。
谈的成，他就一飞冲天，从此身价倍升，再发来的广告邀约绝对会上很大的档次。
谈不成嘛…
倒也没什么损失。
沈瞳看的开啊。
系统鼓起勇气嘲讽他分明就是懒到没干劲。
系统小可爱记恨沈瞳好大会儿了，就因为沈瞳不肯去看林渊老爷子。
要问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那天沈瞳和林重山讨论到的，会带着礼物去看望了。
礼物啊！
礼物就是金钱！！
金钱就是快乐之源！！
系统的笑容逐渐变态。
沈瞳自然也再清楚不过自家系统的尿性。
平时软的像个绵羊一样遇到他只会嘤嘤嘤，然后扯上和钱有关的事就瞬间翻脸不认人。
就是那种绷着小脸吼你一顿，临走还要抬着小脚给你一jio的那种存在。
为什么还感觉有点可爱。
他也不气，笑嘻嘻问：‘统统生我气多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