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涟玉一怔,想了想道:“哦,开始以为是道谢,后来发现有些不太对,但到底为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倒也实话实说。
宗煜神色定定地凝视着他,随后,才缓缓开了口:
“定北侯,该续娶了。”
耳边震震传来男人那沉冷的声音,涟玉霎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一白:
“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些女眷都那样看他,带着一丝审视,带着一丝窥探,仿佛在衡量他的深浅一样。
“可……可我……”
涟玉下意识退了一步,跌坐在石凳上,可他又能怎样,这具身子早就到了婚龄,便是没有侯府,也会有其他家族来求亲。
前段时间因为林三爷还未回来,媒人们才没有上门,可听说已有人向林老夫人打问他了。
难道他还要说自己身染恶疾,天不假年,让林家其他几位姑娘也跟着受累?
要不就任性的不嫁?
可家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姑姐,清磊的婚事又怎会顺利?
怎么生在这家族中,不论他恢不恢复男身,都会让原身的族亲受人把柄,遭人指点,他已经占用了他人的身体,难道还要再毁了他人死后的清誉吗?
那这场磨练自身意志的精神力修行之旅,是不是也未免太自私了。
看着脸色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涟玉,宗煜沉默半响,才上前一步,站在下意识惶然抬头看他的人面前,声音低缓而沉定说了一句——
“嫁于我为后。”
“……!什……什么?!”
涟玉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神色呆滞地望着面前高大的帝王。
“嫁于我为后。”
男人定定地说了第二遍,眼神依旧幽深不见光。
涟玉的心如惊涛骇浪般狂跳起来,就这么怔怔地与那双幽眸对视着,苍白的脸颊却骤然飞起了迤逦的绯红:
“你……你明知道——”
宗煜神色莫辨,眼睛不错地盯着红了脸的人,继续开口道:
“成为皇后,再无婚姻桎梏,作为嫡母,治疗储君无可厚非。”
好像两大难题一瞬间就迎刃而解了一样。
是……是这样吗……
涟玉愣了,半响后,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他听到自己喃喃道,“我……我不能嫁给你……”
当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也曾想过未来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可每每想到这里,就会因残缺的自身和红印胎记而幻想破碎。
可不管压在心底的梦是苦地还是涩地,他也从未想过,要嫁给这个共同历经两世宛如亲友的人!
他……他怎么能嫁给他!
“……我不碰你。”
宗煜深黯着双眸,缓缓俯身,单膝跪在石凳上红着眼的人面前道:
“一如既往,还是你想得那样,你我平常相处,为了继礼,也为了不能嫁于旁人的你。”
“……!”
涟玉听进去了所有话,但满脑子却都是最前那句,当下眼睛顿时不红了,本来就红的脸瞬间快要爆炸,竟由不住哆嗦一下,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立刻咬着牙道:
“谁说你……!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
碰我!
而且谁会想这个,这个人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那么对他!!!
“那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宗煜仿佛没看见对方又气又羞的模样,沉声问到。
“……我……”涟玉顿住,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是啊,只是协议,只是假象……
既然只是一场几方得利的虚假姻缘……那他……
那他又为何——
花厅外,阵阵寒风吹过,隐约看到帝皇单膝下跪的李公公和所有侍卫们,都登时张大嘴化成了石像。
这、这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霸道帝王“俏皇后”(十)
皇帝要立后了!!!
天呢皇帝终于要成婚了!!!
什么皇后是那个救了储君被封为义安县主的庶女???
不!不!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只要能再生下皇子就好!
呃,什么?
皇后有医术可以治愈太子,并且已经喝了绝子汤,要保大历皇朝安稳,保小太子不会遭后宫迫害???
这世上怎么会有自绝子嗣的皇后啊!保皇党们已经跪在地上哭了。
涟玉支着下颌呆呆看着窗外,旁边的小黑猫也一同默默望着,不知道地还以为这主宠二人有什么共同的心事呢。
石女官和小莲对视一眼,却不敢上前打扰,只垂着头老实站着。
说实话,立后圣旨下来那一刻,不止林家人,就连他们都觉得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只有一脸仿佛破罐子破摔的涟玉,直接接过了李公公弯腰递来的圣旨,又递给了后面呆跪的林三爷。
从此以后,君臣两别,除了帝皇,再无人能左右这个彻底飞上了枝头的凤凰。
那一天,林府顿时在士族间如羊群中的骆驼一样,既显眼又光亮,简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眼看着就要建起高楼,受万人追捧,然而新皇后淡淡对老夫人一句已服了绝子药,就让刚有影的大厦瞬间倾塌了。
呵呵,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一个毫无含金量的承恩公爵位,真地可以的。
随后,接到圣旨的林老夫人便“高兴”地病倒了,大二房仿佛被捏住了嗓子一样,听说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而突然变成了国丈的林三爷,看着无话可说的长“女”,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又立刻见到了大历的储君——太子宗继礼。
在知道立后旨意下了那一刻,小太子便呆愣住了,随后,他又听到了林府传出新后已服绝子药的传闻。
他派人和父皇说了一声,还没得到回复,就焦急地往林府赶来了。
一进屋,望着温柔笑看他的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那天虽然只有几瞬,可他也看得出来,从未与人亲近的父皇显然是对这个人上了心的,如果不是对方自己要绝嗣,父皇又怎么会忍心逼迫?
何必,这又是何必,何必为了他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就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涟玉明白心底纯厚的小太子在想什么,让林三爷和众奴仆下去后,才将突然“醒来”的小黑猫放到一边,让红着眼的小少年坐了下来。
涟玉告诉他,他是天生不能生育的,又因为他得时常给他诊治,所以知晓一切的陛下才会决定立他为后。
他不能说自己天生如此,否则林府其他未嫁及嫁了还未生育的姑娘怎么办,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说法,还要借小太子的由头,他如今还要盼着小殿下不会怨他才好。
宗继礼眼泪终是掉了下来,看着面前还在温柔安慰他的人,不由吸了下红了的鼻子,问道:“那、那你真得想嫁给父皇吗?”
一副如果是为了给我看病,那我可以求父皇另想办法的意思。
涟玉怔了一下,感觉到袖口被小猫咪抓了一下,只能不再说这是一场伪装的实话,然而定顿许久,却觉得双颊莫名发烫,他不由垂下眸,轻声回到——
“我……”他的声音还是卡了一下:
“我是愿意的……”
“继礼,与你父皇共结连理,我是愿意的……”
笼罩在皇宫上数年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一样,李公公看着近期来即便神色不变,心情却显得非常好的皇帝陛下,那种诚惶诚恐地畏惧感终于开始消退了。
他们的陛下,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而是变为了心有牵挂的凡人。
而让天神成为了凡人的,就是他们的皇后娘娘,这皇宫即将迎来的女主人。
还是唯一的女主人。
幽禁偏远刑宫的先太后娘娘,在前天要被送到皇庵寺里时,执意要见太子殿下,否则就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太子殿下进去见了她,出来后,却没有太多神色变化,只是眼眶有些红,但也像是明了了许多事一样,彻底打开了心结。
两位庶出的亲叔叔,确实走得与她有关。
父皇和……母后说得是,他是大历朝的储君,如果他都不能稳住皇权,还有什么脸做什么大历的继承人。
先太后宛如市井泼妇般哭叫了一顿,终是不舍得那条命,在去了皇庵寺后,还想着只要未来她孙子成了帝皇,自己还会有翻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