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527)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段韶奇道:“公主为什么要怕你?”他听周乾说过,周乐与公主初见是在信都,“二舅是世子亲兵,就算公主从前没有见过,也该认得服色。”周乐笑而不语,他在宝光寺里绑架长安县主的事自然不好对人说。

段韶却艳羡地想道,他二舅真是好运气,华阳公主手无缚鸡之力,说救就救了,换作严娘子,吓!不被她救就不错了。

李愔道:“六娘子年纪虽然小,不过洛阳人家,订亲早的也有。”

段韶“咦”了一声:“不是年纪小,那又为什么?”

“眼界高啊。”李愔叹了口气,“她家里情形你该也听说过,她这样的容色,要不是宗室,自然是要送进宫里的。你看看公主的婚事,公主订下的尚且是宋王这等人才,而况六娘子。”

周乐:……

怪不得这货要多看他一眼才肯说。

“这话不是我说,要始平王在世,”李愔看了看周乐,摇头道,“公主也轮不到将军。如今始平王虽然不在了,始平王妃还在。王妃是管不到公主,如何能不管六娘子。”

段韶:……

懂了,丈母娘那关难过。

周乐喝道:“你好端端教阿韶就成了,干什么又扯到我!”

李愔大笑:“有人恼羞成怒了。”

周乐:……

这个死鳏夫!自己不好过,还不让别人好过!

……

昭熙醒来的时候不是太多。

他在地牢里呆了近十个月,要加上之前在宫里东躲西藏,足足一年有余没有得到过充分的休息和好的食物。也就他打小身体底子好,又一直念着要活下去,才没有彻底垮掉。饶是如此,也就剩了半条命。

地牢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广阳王有心打乱他对时间的感知,进食也是乱的。

昭熙出了地牢之后,心神一松,昏昏沉沉了好些天才醒过来。他总担心是梦,一醒来就没了。不分白天黑夜的,时时要有谢云然在才能放心。到过年,出了正月,清醒的时候方才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就住在广阳王府,并没有逃出去。

谢云然杀了广阳王,在郑忱的帮助下处理了尸体,再把昭熙扶上来。郑忱在广阳王府半年有余。他是有心刺探,并不难摸清楚广阳王深居简出的生活习惯。他是不善于为政,不是不懂得人心。

三个月前他找到谢云然,手里有了银钱和人手,渐渐就活动开来。府中杂役,粗使丫头,然后王府长史。掌握一个王府,特别广阳王这等人少,与外界往来亦不多的王府,需要拿捏的,其实也就三五七个关键人。

能近身服侍广阳王的原本就不多。

阖府上下都知道广阳王重视王妃——在他们成亲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又哪个敢冒险多嘴。

谢云然便在这里狐假虎威地过下去。

她以“王爷身体不便”为由拒绝了三朝回门,也拒绝了冯翊的上门探望。冯翊坚持要见,谢云然便松松挽了个发髻出来会她,唇上残红未褪,没开口先红了脸:“阿姐真要见王爷?”

冯翊一半是羞,一半也是恼:“他成了亲,就不要我这个阿姐了吗?”

谢云然道:“阿姐要是不恼,就跟我进来。”

冯翊强撑着跟她到门口,隔着屏风,隐约看到斜倚在床头衣衫不整的男子,披散着发,屋里欲散未散的浓香,到底没撑住,退了出去。拿住谢云然一顿好训:“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但是阿弟他……他不懂你也不懂?”

谢云然只管唯唯称是,末了低头道:“我哪里管得住王爷……想来过得月余,也就好了。”

冯翊甩袖走了。

她管天管地,还能管他们夫妻恩爱?也是看不出来,谢氏从前那么个知书达理的样儿,和始平王世子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就这样了,思来想去,还是她那个阿弟缠人。从前也没人这样照顾他。

冯翊这样想着,便消停了些日子没有再过来。到后来事发,得知广阳王这时候早已命丧黄泉,不由放声大哭。她那天怎么就不能多问几句呢,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如果她早知道、如果她早知道——

她早知道有什么用,她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他去得这样干脆利落,连梦也不曾托与她。连梦也不曾托与她……这时候她站在长安最高的地方往东眺望,便穷尽她所能,也再不能看到往昔点滴。

她不知道她的这一生,最后会远离洛阳,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回去——然而那并不算是不好的结局。

……

“我登基了?”昭熙再一次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失笑,“三娘真是胡闹。”

谢云然含笑道:“还没有恭贺陛下。”

昭熙点了点她的额:“你也来取笑我。”思索片刻,又奇道:“便是要拥立,也该拥立三郎才是。我人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谢云然道:“多半是找了人做替身——不然汝阳县公有大义名分,三娘那里总是吃亏。”

昭熙沉默。

才醒来时候,他是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广阳王说的那些话里有哪些真,哪些假。但是谢云然并不敢与他实说,一味只是敷衍。去医馆请人,也不敢请许千秋,就请了他孙儿许之才过来长住。

到出了正月,他精神渐渐旺健,谢云然才瞅着时机一样一样与他说了。父亲没了,他有了孩儿,明明是个女孩儿,却取了乳名叫玉郎——谢云然没有带她来见他,“总会看到的”,她这样与他说,又忍不住夸耀玉郎乖巧。

再然后,才慢慢让他知道三娘与嘉言的下落。河北军中有个鬼面娘子姓严,军中都说是世子重伤未愈,遣了身边姬妾出来代为作战。谢云然猜是嘉言。三娘当初被宋王带走,不知怎的辗转去了河北,口口声声起兵报仇,后来又传闻她与周乐订了亲。

怎么会是那个小子,他想。

他不知道是不是周乐乘人之危,挟恩求报,便是,他也无能为力。这么些时日下来,他才能慢慢在院子里走几步,不能走太久就要歇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从前——光想想都觉得遥遥无期。

“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云娘这样安慰他,“昭郎在这里受苦,我明明知道,却——”她从郑忱口中得知昭熙的下落,到她终于见到他,这几个月里,哪天不是心在油锅上煎着,也只能任它煎着。

“原本为父亲报仇,该是我的责任。”他低声道。

“王爷是昭郎的父亲,也是三娘、六娘的父亲,怎么就不是她们的责任了。”谢云然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周将军——”

昭熙道:“我见过他。从前便觉得古怪。”他当然不是三娘在平城的故人。他始终不知道他如何与三娘相遇,如何得到三娘另眼相待,他不愿意做他的亲兵,却给三娘训兵,难不成他那个时候就——

可是三娘后来还是与宋王成了亲。

“三娘和宋王……”他犹豫了一下,“是和离了吗?”

谢云然只能苦笑:“隔太远,说什么的都有。”

说得好听,是三娘为了复仇不肯过江,不好听的也有,他们困守洛阳,就只能听听消息。“对了,”谢云然忽地想起,“上月的消息,宋王已经进了金陵,这样算起来,宋王与昭郎,竟是前后脚登基称了帝。”

昭熙:……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

新年的喜气渐渐弥散,像清晨的雾气。贺兰袖看着窗外抽新芽的树,欣欣向荣的绿意,想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知道昭熙不在军中,却没有想到嘉语索性就拥立了他为帝。自古以来,这么登上帝位的,恐怕还是头一位。这样荒唐的事,也只有她这个好妹子做得出来——就像当初非逼她殉葬不可。

文武朝拜——拜的是谁?

光想想都可笑,但是她笑不出来。陆俨得到消息也是吃惊,吃惊到过来问她:“袖娘不是说始平王世子已经没了么?”贺兰袖也只能无奈回应道:“多半是使了替身。”他这是对她的话起了疑。

“天子用替身?”陆俨骇笑。

又安慰她道:“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打紧,他手里才多少人,之先广阿不过是因着大伙儿不能齐心协力。”虽然是败了,朝廷军实力在这里,再拼凑起来,也有十几万人马,河北才多少人,死一个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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