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394)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但是如今消息也送不出去。”嘉语道。

始平王府还是被围得死死的,一个兵没减。药材倒是按日送来。送药的显然是元祎修的心腹。

谢云然凝思再想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三娘能见到穆皇后吗?”

嘉语:……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穆蔚秋,那个风度高爽却沉默寡言的少女。她进宫之后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当然敬重是有——元祎钦不是元祎修,他在他父亲精心为他挑选的大儒熏陶下长大,明面上礼法和规矩都是守的。

太后死后,六宫无主。

“原本先帝驾崩,就算朝政太后不肯放手,也该在宗室中挑个可造之材,养在穆皇后膝下,为先帝续香火。”谢云然说。结果太后选了昭恂。而重点在于,穆家对于这件事,该抱有怎样的希望。

“穆家大郎,”谢云然微微一笑,“是个有野心的人。”

一句话就够了。

与其纠结于李十娘的可信与否,或者冒险联系谢冉,不如寻找利益上的盟友。

嘉语进宫这大半个月里,活动范围被限制得厉害。不过元祎修接手皇城也不过两月有余,宫中多少太后旧人,不可尽数。嘉语前后进宫数次,颇得人缘,竟让她瞅了空子把口信送到凤仪殿。

嘉语无从揣度穆蔚秋进宫之后的心路历程。她记得那是个冷美人,并不太热衷于权位、争宠,至少在当时、正始四年的时候不太热衷。

那之后……得宠的是李贵嫔和玉贵人。

元祎修没有太防备穆蔚秋:这个女人虽然正当韶年,却像是木头桩子雕的菩萨,美则美矣,没一丝儿人气。所以她说要给华阳公主添妆,他还大吃了一惊:“皇嫂与华阳有旧?”

穆蔚秋淡淡地说:“正始四年秋,我进宫为太后贺寿,曾得华阳相救。”

她这一说,元祎修倒恍惚想起来,那还是于瑾父子在的时候。不由酸溜溜地想,华阳倒是会市恩。因说道:“那就让她来拜见皇嫂吧。”

但是到嘉语拜见穆蔚秋的时候,穆蔚秋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我知道三娘子来找我,是有求于我。”

嘉语:……

“三娘子是有神通的人,”穆蔚秋说,“所以我也要求三娘子一件事。”

嘉语:……

她自身难保,还能答应别人什么事?

不过她这摆明车马要做交易,嘉语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哪里就说到求了。”

穆蔚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对,她看的其实不是她,而是越过她的头顶,看门外的天空。暮春的天色蓝得几乎透明,胖乎乎的云一朵挨着一朵:“等三娘子再回洛阳城的时候,记得放我出宫。”

嘉语诧异地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应道:“殿下客气了,如我有再回洛阳的一日,定然助殿下走得远远的。”

“三娘子你看,我还是怕死。”穆蔚秋淡淡地说。

嘉语赔笑道:“人哪里有不怕死的。”

穆蔚秋摇了摇头,这才说道:“三娘子要求什么,如今可以说了。”

嘉语把大致的需求说给穆蔚秋听。

意料之外,穆蔚秋竟然还给她添了几条建议,譬如一路补给和北上路线之类。见嘉语目中疑惑之色,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我堂兄狡黠,多半会留后手,三娘子千万小心。”

嘉语:……

“但是他乐于奉迎令尊回京,”穆蔚秋道,“所以三娘子猜对了,穆家才是如今洛阳城里唯一不会出卖你的势力。”

嘉语心下骇然。

穆蔚秋脸上当真一丝儿表情都没有,空泛得像纸,像瓷,像玉,但是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她困在这深宫里,竟然什么都知道!

穆家的野心,大约是等她父亲回京,扶昭恂上位——这已经是既成的事实——认穆蔚秋为母。理论上,穆家作为昭恂的外祖家,应该享有……至少他们认为,应该是和从前周家、姚家一样的地位。

而她但求一走。

嘉语告退离开的时候,穆蔚秋亲手给她斟了一杯酒,说:“愿三娘子此去,一路顺风。”

嘉语:……

外头笙箫已经响了起来,人声嘈嘈,越来近,她听到萧阮的脚步声了。她总是很容易听出他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这几个时辰,如同奔赴战场。

在战鼓响起来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她忘了问谢云然,如果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如果、她只是说如果,有人冲进火里救她——那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收复长安的是刘裕,其实后来还有刘义隆北伐,落得元嘉草草,懒得提了。

嘉语心里卧槽的是穆妹子居然祝她一路顺风……

这四个字嘉言前世说过之后就是她的心病了……

第245章 公主出阁

左右宫人举扇遮住嘉语的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垂额的璎珞间若隐若现。萧阮看到这双眼睛,心里就安定下来。

这一路他都在想,如果元祎修给他来个李代桃僵,虽然并非没有应对之策,但是一脚踏空……也够他受的。

元祎修赐婚的消息落实之后,苏卿染的脸色就一直难看下去。她当然知道元祎修有所图谋,知道萧阮不过将计就计,但是她也知道,既然萧阮已经说了华阳是他的人,这桩婚事,便没有元祎修,也是会成的。

但真真到那一日,看见她的那个人穿戴整齐,绛红纱袍,金冠束发,腰间碧玉带,眉目含春——她知道他生得好,她打小就知道,但是也不知道是这么个好法——她忽然尝到了满口血腥的滋味。

原来这么苦。

原来一万个知道,比不得亲眼目睹。

“苏娘子?”是随遇安的声音。苏卿染没有回头,只道:“无事。”身后没了声息。

有时候以为自己可以骗过自己,说“无事”便可无事。

……

看守嘉语的宫人多半从前没有见过萧阮,虽然多少听说宋王是个美人,但到真真看到——“啪!”攥在手里的扇子不知怎的就掉了下去。

嘉语:……

那宫人慌慌张张捡起来,已经惹来一阵哄笑——到这份上,接下来还如何能刁难宋王催妆却扇?

嘉语也是无可奈何,她也不敢抬头看太仔细。

不知道多少人想起几年前,华阳公主还不是公主时候闹出的笑话——所以说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萧阮看见嘉语露出来半张被刷得雪白的脸,不由微微一笑。虽然早知道新妇妆都是如此,还是看得出浓妆下的紧张。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见面的机会。论礼也是不该的。何况还有元祎修的耳目。

他送了不少东西进宫——宫里毕竟人多手杂,比进始平王府要容易。但是她没有消息送出来。元祎修实在看得太紧。

好在——

好在一旦礼成,就方便多了。

“新妇登车!”有人扯着嗓子喊。

天色清得像一匹江水。

……

元祎修看着远去的车马,对身边美人说:“真真一对璧人。”

美人掩口笑道:“多赖陛下成全。”

成全么,元祎修大笑。想起正始五年秋,他在西山惊虎,得知伤到始平王的两个女儿的时候,何其惶然。当时如何料得到有今日。

……

箫鼓的声音没有传到结绮阁,离得太远。

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昭熙和郑忱过了整整一月有余。糟糕的饮食让他们的伤势恢复得极慢。起初昭熙伤重,由郑忱出门找食,有时能找到残羹剩饭,有时什么都找不到,逮只老鼠回来也算一餐。

昭熙不是没吃过苦,打仗行军都是苦差事,几天不吃也是有的。但是这次回京,好衣好食地过了近两年,再看到血淋淋的生鼠竟是吃不下去。

郑忱一向是两手一摊:“你爱吃不吃——别给我摆世子殿下的架子!”

昭熙:……

他也是不懂了,郑忱这种士族子弟,如何咽得下去。郑忱干干笑一声:“不都说你们打仗的饿极了人都能吃么……”

昭熙:……

“那也是烤熟了才吃啊。”昭熙道,“而且人肉比较多。”

这回换郑忱崩溃了:他是不想被小瞧,才硬撑出这个满不在乎的劲头,但是听他这经验丰富的口气,难不成还真吃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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