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174)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其实前年阿姐帮他张罗过,说是母亲生前帮他定的韩家表妹,谁想舅舅过世多年,舅母不认,阿姐一口气咽不下,竟然病了。

亲戚尚且如此,而况外人。

到底是谁戏弄他呢?真是三娘子吗,还是另有其人?周乐心里挣扎了一下,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你家娘子不在洛阳吗?”

“洛阳?”小丫头越发不懂,“我不是说了吗,我娄家住平城仁和里,不过我家姑娘如今人倒是在镇上。”

人在镇上……周乐脑子里一转,想不起镇上有这么户人家。

“我们见过吗?”周乐问。

小丫头也被绕糊涂了:这位方才还笑得古里古怪,说他有没有婚配,姑娘是知道的,如今却又问“我们见过吗?”难道她猜错了,姑娘与他并没有……小丫头脸上一白,结结巴巴道:“郎君、郎君有没有见过我家姑娘,自己不知道吗?”

周乐:……

周乐心里一口血,他怎么知道。既然不是三娘子派来,也不知道哪个促狭鬼搞鬼,这半夜三更的,他也没心思陪她耍。挥手道:“我怎么知道……走吧走吧,很晚了别闹了。”就往外赶人。

小丫头哪里想得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气力又大有不如,三下两下就被推了出去。然后门就闭上了。

“喂!”她气得踢了一下门。

门又开了。

小丫头心里一喜,就听得里头那人恶狠狠地警告:“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谁派你来,踢坏我的门,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丫头:……

“不识好歹!”小丫头气呼呼地走了。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清净不得几日,半夜里听到叩门声:笃笃笃、笃笃笃。

“门没锁。”他说,也懒得起身:能半夜里上门的,总归不是外人。

门吱呀一下开了,探进来一个头:“周郎君?”

周乐:……

是前儿那个小丫头,他听出她的声音了。

这样锲而不舍别无所求只为戏弄他,特么是怎样一种……精神病啊。也不知道这回又耍什么花样,是说哪个小娘子看上他了呢,还是自荐枕席?周乐心里实在不耐烦,但是进来的是个小娘子,他好歹知礼,总不好躺床上待客——虽然天黑,也看不见什么。还是胡乱披了衣裳:“你又来做什么?”

“我来——”小丫头怯怯地道,“姑娘叫我来给郎君赔罪。”这位可是她家姑娘未来的夫君,也就是她以后的主子,哪里是她得罪得起,她前儿也是傻了。

赔罪?赔什么罪,周乐莫名其妙。

小丫头素会的察言观色,当即说道:“姑娘说,我不该擅闯。”虽然明明是他门没关好。

“这个啊,”周乐很大度,“赔罪就不必了,还有事吗?没事就出去吧,帮我带上门。”

小丫头:……

可怜鬼迷了心窍的姑娘!她心里碎碎念,嘴上道:“姑娘叫我来问郎君——”

又来了!周乐抚额。

“……是不是缺钱?”

周乐:……

“缺!”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姑娘叫我把这些……带给郎君。”小丫头从背后提出个包裹来。看起来并不太轻。周乐吃了一惊:这人为了戏弄他,真是不惜血本啊。到底是谁?且不管他是谁,他眼下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周乐的目瞪口呆让小丫头信心又回来一点。果然姑娘英明!这小子果然是因为穷,所以失了志气,不信有天上掉大饼的好事儿。这回给他送了钱,他该信她了吧。也该有底气去平城提亲了吧。

只要他应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姑娘说,郎君莫嫌她唐突。”她笑吟吟地说。

这世上大约没什么人会嫌送钱的唐突,除非对方别有所图。周乐沉吟片刻,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谁——”

“我家姑娘是娄家二娘子啊!”小丫头叫了起来。

“好吧我虽然不知道娄家是个什么人家,你家二娘子又是个什么人物。”周乐从善如流,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总之,我很感激你家姑娘的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这些钱财,你还是带回去吧。”

鬼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她说是钱财就是钱财?当他傻?没准就是一包石头,只要他接了,那人就会跳出来嘲笑他,周乐不由自主眼睛往外瞅了一眼,该死,他是真猜不出谁这么闲这么无聊。

司马大郎还是二郎?或者刘家那小子?他心里默默排数。

这回轮到小丫头傻眼了:她家姑娘聪明是公认的,这回竟然料错了?天底下还真有这种不要钱不爱色油盐不进的“奇男子”?罢了,悻悻然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当!”的一声脆响。

“反正我家姑娘这么吩咐的,我话也带到了,东西也送到了,收不收,是郎君你的事儿。”小丫头撂下话,飞也似的跑了。

周乐:……

他到次日早上才去看那个包袱,之前还特意跑门外转悠了一圈,确定没人扒他墙头等着看笑话。打开来却是吃了一惊:竟是整整一包金银首饰!谁家娘子这么豪富?

三娘子贵为始平王的嫡长女,也不敢这么胡来。且,高门大户人家小娘子的首饰,都是有记号也有账可查。

镇上人家,他来往比较多的,就只有司马家说得上家境不错。等闲也拿不出这样的手笔。难道竟不是戏弄?他胡乱想来,不得要领,索性出门打听。竟真听说有个娄娘子从平城来怀朔镇探亲。

据说娄家豪富,家中牛羊,都按谷算数,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家中僮仆数以千计。据说从前家中有人出仕为官,如今却是没有了。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难道是有人和娄家有仇,想要坏她家二娘子的名声?这样一想,越发烫手起来。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种事,无心难算有心。周乐出了趟城,再三确定没人跟踪,找了个隐秘地儿挖了个坑,把一包金银都埋了。当然他知道这事儿没完,无论背后是谁,都不会丢下这样价值不菲的首饰就撒手。

要下次还是那个小丫头,他可得跟着她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这回只过了两天,那丫头又来了,还是晚上,周乐虽然心疼灯油,好歹点了灯:“你又来做什么?”

这回她没有带东西,只神色间慌张,比前两次更盛:“我、我家姑娘说……要见郎君。”

周乐:……

来了!周乐心里想,她这是来引他入彀吗?面上不动声色,只道:“我不认识你家姑娘。”

“我知道!”小丫头说。

“所以,我也不会跟你去——”

“并没有要郎君去哪里的意思。”一个声音从小丫头背后传来。灯光并不太亮。也许是油少了,或者灯芯太短。起先只看到一抹影儿,然后慢慢拉长,是个高挑的女郎,声音十分干脆:“是我来见郎君。”

周乐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想起小的时候阿姐和他说的故事,说书生夜宿荒郊野外,有小娘子来叩门,说外面刮风啊,外面下雨啊,外面冷啊,求好心的书生收容一夜,如书生不允,她就嘤嘤嘤地哭泣不肯离开。

到书生心生怜悯,开门放了进来,会发现她容色既美,谈吐也风趣,还出手大方,动辄以金银珠玉相赠。只是不能让她喝酒,一旦醉酒,她的裙裳下面,就会生出毛茸茸的尾巴,又粗又长。

“是狐狸吗?”那时候他问,他见过那种狡黠的小东西,“那皮毛倒是好的。”镇上有钱人家穿的皮裘,他可没少眼红过。

“有时候是狐狸,有时候是狼。”阿姐说。

但是他又不是书生,也没有宿在荒郊野外。到娄二娘整个人暴露到灯光里,扯掉风帽,露出脸,才看清楚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肤色微黑,五官却生得秀丽。她眼珠子一转,笑问:“郎君是疑我别有用心吗?”

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别有用心吗?周乐几乎是苦恼地想。不过这回,他倒是不怀疑她确实是好人家的小娘子,而不是谁买通了花楼女子来作弄他。

当然也不是狐狸。

娄二娘微微低了眼帘,遮住眼底的光,她说:“郎君也许不信,不过这是真的,如郎君不嫌弃,我——”

“我有心上人了!”周乐打断她。他知道这样让她难堪,他也只能尽力,让她难堪得少一点,比如说,不让她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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