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像是没听出好友的不耐,黎觅指指客厅里松软的沙发:“这里是阿灵的家,所有东西都是按照十年前的样子布置的,你不要乱动,坐在沙发上等我。”
无情的狗粮强硬地往脸上拍,凌笙几欲崩溃:“拜托,我又不是那种人,你这些布置我管不着,我跟着你走就行了,干嘛非要把我留在这里坐沙发?你上面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没藏,但是不行。”
黎觅跟在会议室开会一样,严肃又认真:“万一阿灵趴在床上哭,被你看见了,那多害臊?你可能不懂,像阿灵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强,好面子,要是被你看到她哭,肯定觉得丢脸。”
凌笙无语:“萧灵才不会那样。”
全世界大概只有面前的这位,才会觉得那位小朋友是无害的小绵羊,风一吹就会吹飞,被人欺负就会包着眼泪。
黎觅面露深沉之色,一边拿出手机给凌笙发了个网址,一边朝楼上走:“所以我才说,你可能不懂。不懂没关系,多学一下就懂了,以凌总监的聪明智慧,很快就能融会贯通。好了,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看到阿灵什么都别问。”
凌笙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话,坐上沙发,由黎觅去了。回完几个工作上的短信,她又瞄到黎觅发的可疑网址——带着一丝侥幸心,她打开了这个网址。
【针对刚成年的孩子,家长的教育方针需要有所改变,尤其是以下几点,更要注意!】
加粗的大标题,看得凌笙十分绝望。
她就知道!
五分钟后,黎觅郁郁寡欢地下楼了。
凌笙往后看了看,果然,某人说的会哭唧唧的小朋友并没有出现。她心里暗自好笑,伸了个懒腰:“黎总,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儿找?”
黎觅看凌笙丝毫不意外的样子,下颌紧绷成一条线:“你……猜到我会白跑一趟?”
凌笙耸肩:“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顶多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百分之八十?”
“对,百分之八十。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可以提前猜到?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觉得萧灵会在这里?”
黎觅理所当然地回答:“这里是萧家的老宅,阿灵最重要的地方,她不来这里,会去哪里?而且顾凌玉那个语气,多半是心情不好,那自然就……”
凌笙摇头,前提都错了。
“这里不是萧灵最重要的地方。”
猜错萧灵的心思,本就很挫败,现在凌笙一副了解萧灵心事的模样,让黎觅更是不甘心。尽管萧灵和凌笙都跟她解释过,两人没有任何恋爱的关系,但黎觅就是不开心。
好像人人都比她了解萧灵。
这么一想,黎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很了解阿灵,这里是她和父母哥哥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这里就是她最重要的地方。”
否则,她干嘛要千方百计保住萧家老宅。
闻言,凌笙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对好友,也对萧灵。她想,自己大概就是个天生助攻的命,还是反复劳碌的那种。
“黎觅,要不要跟我打一个赌?”
黎觅虽然不懂上个话题怎么就跳到了这个话题,却还是问:“赌什么?”
凌笙仿佛已经笃定自己会赢,信心满满地笑道:“就赌……萧灵回家等你,不是这个家,而是你们俩的那个家。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
轰隆一声,酝酿已久的雨滴随着雷电落了下来,很快变成瓢泼大雨,之前的闷热尽数被冲散。
黎觅不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第39章 亲吻
大雨倾盆,砸在车窗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宛如乐队奏响的的狂想曲,畅快淋漓,连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都比不过它,甘做伴奏。
C市许久不见这样大的雨,外出的人都急着归家,萧灵堵在这个红灯路口,已经有十几分钟了。好在她不算无聊,一路上等待的时间,都不够她思念黎觅一次。
那几十条短信,被她翻来覆去的看,或许是想的魔怔了,每个字都被她咂摸出了甜味。虽然每条短信都名副其实的短,但她仿佛能从那寥寥几字里,感受着缺失已久的关怀。
独属于她一人,不掺任何虚假,也和任何利益都无关的关怀。
萧灵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也不会再为万虹和杜庆楠伤心,可实际上,不是。万虹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她本该安心算计成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萧灵垂眸,想要回复点黎觅什么,又无话可说。手指几次悬在拨打键上,最终又收了回来。
数不清是第几个红灯,等萧灵意识到她快到家的时候,一身都打湿了。冰冷的雨水没入栗色的头发,顺着额头流下,像泪水一样滑过脸颊,一部分从下巴滴落,一部分沿着脖颈浸润了上衣。
一抬眼,满目都是家家亮起的灯盏,因为眼里混合着浑浊的雨水,那光晕都是渲开的,朦胧又遥远。萧灵脚步不停,她体形偏瘦,走在雨幕里,宛如一叶飘摇的浮萍。
嗒、嗒、嗒。
雨声中,仿佛加杂了别的声响,一开始几乎听不见,后来越来越近,踩过雨水汇成的小凹坑,形成了铿锵有力的小鼓点。
不知何时,一只手臂从后绕到了正面,揽住萧灵的腰身,轻轻地带她停住。萧灵茫茫然眨眼,发现一柄黑伞挡在头顶,拦截了所有的灯火,也阻隔了彻骨的雨水。
透明的水滴顺着伞沿,砸在小石路上,组成一个天然的小水帘,萧灵刚想伸手去触碰,就听到身后沉沉的女声:“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萧灵歪歪头:“我没有带伞呀。你想,带伞多麻烦啊,大多时候带都没下雨,浪费空间浪费力气,等你没了耐心懒得带它,一场大雨又迎面而来。这样一比较,与其准备齐全等待失望,倒不如从头到尾都不作为,淋湿了也不至于失望。”
黎觅半抱着萧灵,努力用身上微不足道的热量去驱散寒冷,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在伞上跳跃,还有沿着伞沿下滑,坠入水潭的叮咚声。
这一通辩解,说好听点是辩解,说难听点是诡辩。黎觅心里门门清,却还是没有同萧灵争论什么,因为她能听出来这段话里的失望。
不只下雨了,还有人心里在哭泣。
“懒孩子。”带着点无奈,黎觅最后说。
“我不懒,我勤快的跟小蜜蜂一样。”萧灵小声嘀咕:“好神奇,我怎么听到了她的声音。明明她不会在这里,她应该……应该……”
应该了半天,说不出一个结果。一路上,黎觅本来很生气,担心、焦虑、烦躁等情绪轮流登场,可一看到这个熟悉的背影,她什么想法也没了,跑过来把小落汤鸡护在怀中,心里的那点空位才算补齐。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忍住满肚子的责怪,黎觅问:“她是谁?”
萧灵浑然不觉,眼睫毛上沾着水珠,让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路过的雨水:“她是……黎姐姐啊。”
黎觅的心猛地一颤。
她低下头,怀里的人衣服被打湿,玲珑的曲线显露无遗,又呆呆地仰望她,像是林间迷路的小鹿,湿漉漉的眼,湿漉漉的身子,单纯却诱人。
黎觅喉头发紧,别开眼不去看那无意倾泻的春光,脱下外套包裹住小小的人,又问:“她应该什么?”
这个回答似乎难住了萧灵。她思索了很久,才软着声音道:“应该在加班,应该在找我,应该在……家里等我?嗯,做着好多好多好吃的菜,等我。”
这些话语,坐实了某人明知故犯的罪名。黎觅气笑,松开揽着萧灵腰的手,一边保持伞不倾斜,一边摸了摸萧灵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淋雨太久,身体又算不得强健,已经发烧了。
怪不得开始说胡话,没有倒在路上真算是个奇迹。
黎觅恨恨地捏了捏萧灵的脸,听到人嘟嘟囔囔说疼,舍不得再用力,只能认命替人拉好外套,确认裹好再蹲下来,半哄半强迫地让人趴在肩上,背起人就跑。
因为双手必须托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伞只能留在原地,默默目送一大一小跑远,消失在雨中。
背着人回到家,黎觅摸了摸自己的腰,有些庆幸萧灵不重,应该说还是太轻,否则她才好的腰估计又得遭殃。在沙发上放下身后的人,黎觅又是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