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听了林思月的话,混不在意地一笑:“帮你也不是指望你涌泉相报,你若能将小核桃平安养大,比什么都强,平白能多个这么粉嫩的大儿子,我自然是愿意,从今往后,他便是我柳眠棠的义子了!”
既然是义母,总要拿些见面礼。所以柳眠棠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的一个小玉佩,将它挂在了小核桃的脖子上。
林思月冲柳眠棠笑了笑,抱着孩儿上了马车,让范虎护送着驶出了关外。
看着浑身散发这奶香的小核桃离去,眠棠心内其实几多的不舍,于是在店铺前驻足观望了好久才转身回转店铺。
就在这时,崔行舟也骑马来到了她的药铺子外。
眠棠扭身笑眯眯看着戴着斗笠帽的夫君,觉得他真知她心,不爱叫别的姑娘家看他的脸,所以每次回武宁关,他都戴着斗笠呢。
待崔行舟下马后,眠棠过去亲切地拉他的手:“夫君,你是接我回家的啊?”
崔行舟看着她在朝阳下莹白得发光的脸,伸手替她理顺了鬓角道:“部将方才来报,说镇子附近有形迹可疑之人,我不放心你,便来看看……”
眠棠转头看,的确是有一队队官兵在走动。她便道:“既然夫君在当差,那就进铺子里喝口水再走吧……”
崔行舟点了点头,拉着眠棠的手就入了药铺。
眠棠只一心看着相公,并没有望向四周,更没有留意到,在街角对面,有一个裹着厚实围巾的男子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柳眠棠。
待柳眠棠回转了店铺后,那男子看崔行舟坐在椅子上吃茶。柳眠棠在柜台上拨打算盘记帐,便抬头牢记着店铺的名称,转过身,飞快地离开了。
他其实走得并不算太远,出了武宁关后,来到郊野的一处荒庙后,便急急地跑进去。
那破庙里有三个人正坐在一张席子上休息,来有一个在躺着。来者冲着那个正躺着的中年男子道:“大……大少爷,我方才在武宁关的街市上,看到了柳姑娘……”
那男子名叫陆羡,腿部似乎受伤,一时不能站起,只半躺在席子上,听了半撑起身子,猛然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看见了谁?”
神威镖局的老镖师刘琨拼命喘了一口气道:“我说我看见了大姑娘的女儿——柳眠棠。”
陆羡听了,眼睛瞪得老大:“胡说!仰山不是来信说,眠棠掉进江水里……死了吗?”
刘琨急切得道:“我也怕看错了,只拧着自己的大腿肉又看了许久,柳姑娘长得像极了咱家的大姑娘,有几个人能长成那等子出挑模样?”
陆羡听了,眼泪顿时涌出了热泪:“妹妹,你在天之灵可曾听见,你的女儿眠棠还活着,她没死!”
激动之余,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腿部的伤痛太厉害,压根就站不直身子,只能急急道:“那你怎么没有去认眠棠,好让她来见我?”
刘琨道:“今天武宁关内,满街的官兵,也不知是不是来抓捕我们的。而且……柳姑娘还跟一个千夫长很是亲热拉手,我……我压根不敢靠前啊!”
陆羡一听也有了惊疑不定:“你是不是还是认错了人?眠棠那孩子一心扑在那个子瑜公子的身上,怎么可能跟别人亲热拉手?”
刘琨真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给陆家大爷看:“千真万确,就是柳姑娘,她在城里的一家药铺……实在不行,我假装抓药的,给柳姑娘送信,叫她知道您在这儿呢。”
陆羡因为知道自己的外甥女还活着,心里自然高兴,身上的不适也减轻了些,可他依旧不忘叮嘱刘琨:“你去送信时,万事小心些,要知道我们现在既被阿古扇的人马追杀,又被绥王的暗探紧追不放,可千万别给眠棠那孩子惹来什么灾祸。”
刘琨连连点头,在一旁的行李包裹里取了墨盒纸笔,调好墨汁后,斟酌了一下,便快速下了一张字条。
第49章
刘琨备好了字条,放在衣袖中,便与陆家大爷告辞,出了破庙,往武宁关赶去。
到了城门口时,他发现城门紧闭,不让通行。
刘琨寻了个百姓询问,说是城中抓捕重要逃犯,是以将城门关闭。
刘琨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折返寺庙,伺机入城。
城内的确在抓捕犯人。崔行舟此番亲自带兵前来,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他的料想不错,那铁矿果然跟仰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如今这个铁矿已经易主,换成旁的人了。
据混入铁矿的成了工头的暗探回报,先前的商贾,果然与仰山有关。但是现在陆文安排下的人已经被连根拔出,换上了与阿骨扇关系交好的商人。
而且铁矿有扩大开采的迹象。蛮人征战时,抓捕了许多的边陲百姓,让他们去铁矿当苦力,那边日夜不停地开采,人累死了,就往外抬,扔在荒野里喂狼,如今铁矿外的荒野,狼群聚集,日日都不断食……
暗探故意挨近那些个神秘商人,那些人说话的口音,带着惠州地界的味道,很明显是惠州人。
关外铁矿资源一向丰富。但是蛮人不耐开采的劳苦,又不会冶炼手艺,炼制不出精钢,而且他们自用能用多少?若是能运入中原贩卖才能换得真金白银,去购买他们需要的布料和粮食。
而有本事通过重重阻碍贩卖关外精铁的人,绝非普通商贾!
崔行舟虽然没有按住真凭实据,却也推敲出了大概。
想来被连根拔除的,是仰山的旧部,他们与老单于关系密切,可是如今蛮人是阿骨扇掌权了,那铁矿也换了人,换成了跟阿骨扇交好的商人,而有能力攀附上阿骨扇的,绝非一般的人……
惠州?崔行舟一时想到了那位带发修行,异常低调的绥王。从表面上来,无论是仰山的祸乱,还是边陲的战乱,都跟绥王毫无关系。
可是随着淮阳王的秘密调查的深入,却渐渐发现,从仰山到边关,都似乎有绥王的手笔在。
崔行舟琢磨着,自己若不趁此时抓住绥王通敌的把柄,将来怎么跟绥王谈心叙旧,好好算一算帐?
于是便集中人力,主要查询绥王的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查到了与阿骨扇密会的商人离开王旗部落,准备走武宁关回转惠州。
所以当那伙秘密商人一入武宁关时,已经如瓮中之鳖,难以逃出生天,被崔行舟抓了个正着。
崔行舟在柳娘子的药铺子里吃了盏茶的功夫,就已经逮住了两个,而另外两个依仗武功高强,还在城里逃窜。
不过淮阳王并不心急。反正武宁关的城门紧闭,他们插翅难飞,看着还能躲藏多久!
果然不出崔行舟所料,剩下的两个商人逃跑时便分成两路,各跑各的。
一个在城里东躲西藏,专门挑各种偏僻之处,和追兵们玩了好一阵捉迷藏,直到晌午才被抓到。
另一个商人却是踪迹皆无。原来这商人倒是有心计,甩开追兵后,居然挑了一户看起来家境尚好的院落窜了进去。这家只有夫妇两人,商人进屋后便用匕首胁迫住了这对夫妇,将两人捆了起来堵住嘴,又从衣柜中挑了身勉强合身的换上,便在屋中躲了起来,准备躲过这股风头后再行逃脱。
他躲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居然熬过了一整日。士兵们遍寻城中客栈赌坊没有找到人,开始分队逐户搜查,这才将他抓住。
抓捕了犯人后,崔行舟借了关内牢房就地审问。
于是几个商人被押入监牢,当晚就开始审问。
审讯官命狱卒将四人人吊在粱上,什么话也没说,举着带刺的牛皮鞭,沾了盐水,啪啪啪地每人抽了五大鞭子。
这鞭有个讲究,叫杀威鞭。鞭子乃是用上好的牛皮裁成细丝,和锻打好的铁丝一股股搅合而成,又韧又结实,一鞭子下去,便能抽掉一条肉。
审讯官将鞭子练得出神入化。一鞭子下去,只抽掉一丝肉,不伤筋骨和根本,却能给人最大的痛感,而且血流如注。
若是使鞭子的刁毒些,再往大腿,胳膊里下手,让人疼痛难忍,鞭上的盐水浸到伤口处,更是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若是往常,五鞭后,犯人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起来似乎伤势沉重。犯人么都以为自己受了重伤,再几鞭下去便没了命,倒也省事不用再废话询问,便一股脑的什么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