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18)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或许贵妃压根并不叫做“晚初”。

不过是因为他心中那一点卑劣的幻想生出的错觉。

也许只是他私心里希望这一场漫长的寻觅和等待能有一个支点,希望那个小姑娘就是阿晚,所以故意听错了她的名字。

殷长阑啊殷长阑。

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见色起意、人品低劣的男人。

他以手覆面,低低地笑了几声,声音又沉又哑,听在李盈耳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心灰意冷的意味。

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是莫名地觉得这一刻的皇帝,仿佛像一捧被风一吹就会散落的沙似的,脆弱又孤独。

李盈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凤池宫宫册上,那书册被殷长阑随意地抛在桌上,底下压着皇帝之前在看的几本时文,是今科学子的应制诗集,靛青色封面斜斜露出一角。

大太监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的话语,冲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大家,听说贵妃娘娘的父亲容大人文采风流,坊间有许多人为他编纂文集,连进士科的举子们应考之前都要研读……”

殷长阑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李盈又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对了,有些不解地低下头,顶着皇帝犀利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奴婢去想法子买几册进来?”

容晚初收到象征着后宫最高权柄的凤印的时候,情绪与其说是惊讶疑惑,不如说是茫然。

她确认似地又问了一遍:“陛下说令本宫协助太后娘娘统揽宫中庶务?”

尚宫局的总掌事崔氏一向冷硬的面上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道:“是陛下/身边的李总管亲自来传的中旨,千真万确,再真不过了。”

容晚初的目光移到宋尚宫的身上,这位郑太后身边的老人也带着和煦妥帖的笑意,屈膝道:“奴婢还未恭喜娘娘了。”

紫檀木的承盘,明黄色的搭袱,四四方方的古玉流转着柔和温润的光泽。

容晚初将手覆在盘凤衔日的印纽上,玉质硌在掌心触感微微生凉。

作为凰权至宝的这一方宝玺传自前朝,前朝覆灭后,天子六玺都在战火动/乱中损佚,皇后的宝印却机缘巧合地得以保存下来,到太/祖皇帝攻克皇城的时候,完好无损地落在殷扬手中。

众所周知,归鸾十年间,后宫始终空置,这一方宝鉴也就仅仅是一个象征物,一直被封存在尚宫局里。

到绍圣皇帝继位之后,宫中的嫔妃、包括皇后,都在受封的时候重制了金册玉宝,这方传自前朝的凤玺又闲置数年,后来绍圣皇帝的元后因罪被废,皇帝就将这枚凤玺作为宫权的代表,交到了暂司其职的贵妃的手中。

再后来,历代添添减减的,不同场合、不同情境各有各的小印,这一枚就像是传国玉玺似的,成了一尊代表着荣耀和正统的后宫权力象征。

容晚初没有去想升平皇帝为什么要把它送到她的手上。

她指尖扣着线条圆润腻手的印纽,耳边是女官的恭喜之声,面前却仿佛有个人拿着一枚章子,沾了朱砂落在她新画的画上,笑着看她,道:“哥以后一定把真的抢出来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殷七:谢谢谢谢,要赶飞机,不接受采访……我知道应该是有个印章信物吧,给了就给了,咱有钱……什么,是前朝传下来的那个?(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现在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第18章 君不悟(3)

那时殷扬手中拿着的不过是颗萝卜章,水灵灵的白萝卜顶上还带着青翠的缨子,被他齐根掐着颤巍巍的,阴刻花纹的瓤底沾了印泥,水白朱红,又有种中古铜画般朴直的简陋,让容晚初忍不住生出些啼笑皆非的情绪来。

大齐太/祖皇帝在史书中一直是位用兵如神、爱民如子的大英雄形象,若不是她得到那样一段机缘,得以跟在他的身边,切切实实地一起生活过,也不会知道史书之外,那个活生生的人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他年少时跟随过一位当世传说的老顽童恩师,不但挽得起硬弓,耍得动长/枪,也通雕刻,会吹/弹,倘若生当升平之世,未必做不得一位萧疏落拓、宿柳眠花的梁园浪子。

何况他还心细如发,当日初见未久,就能看出她的狼狈,拖着受伤的病体替她磨出一支簪子。

她记得自己望着那枚萝卜章发笑的时候,心绪也是有些惆怅的,总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忍不住就转回头去,指尖在那朱砂红的印痕上一点一点,就沾了一手的颜色。

结果就被他捏了手指,拎着一边的水帕子擦。

脸色沉沉的,让她堵着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容晚初微微叹息。

被皇帝授予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年少的贵妃却不见喜色,神色悠悠远远的,显然是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让崔掌事和宋尚宫都有些看不懂了。

都是宫中的老狐狸,谁也没有贸然地开口,就由着容晚初静静地站了一回。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搭在手下的玉石都被握出了一层暖意,而当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开的时候,掌心的皮肤竟有些微湿凉。

她冷静地道:“陛下美意,臣妾本不应辞。”

答应要为她取来这一方宝印赏玩的那个男人,如今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而升平皇帝……又与她何干。

她语调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一个句式,神态又坚决,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得露出惊愕之色。

——不单是来传旨的崔氏和宋氏,就是在她身边服侍的女官也觉得十分不解。

阿讷就站在她的身后,容晚初能清楚地听到她重重喘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浅浅地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拒绝是令人费解的,但她早就决定了不愿同升平皇帝和他的后宫多作纠缠,没想到她不去找事,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

一件又一件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升平皇帝是想做什么?

无论他要唱什么大戏,谁爱和他演佳丽情深谁就去,横竖她是不愿意奉陪的。

这一辈子,她只想做个隔水观花的看客。

她含笑道:“论资历,本宫与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原是同日进宫,本无薄厚之分。论年岁,三妃之中,本宫最少,撷芳、解颐两宫都年长于本宫。论性情,本宫孤拐骄惰,不比德妃娘娘沉静,也不比贤妃娘娘温厚。”

——原本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出了昭仪秦氏那档子事,谁还实心觉得贤妃甄氏温厚!

崔掌事和宋尚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着。

只是容晚初这样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便是明知道她睁着眼睛说胡话,也不能不低着头听着。

就听见贵妃娘娘似乎是笑了一声,道:“论圣眷,就更是句玩笑话了。”

她有些倦怠似的,将那盛着印鉴的托盘往外推了推,就要说出最后拒绝的话来。

结果容景升的诗集并没有需要大内大总管李盈悄悄地溜出去买。

容玄明是当世第一等的名士,连一向重文轻武的书生都因为他的际遇而开始讴歌军旅边塞之词,乃至于一度兴起了投笔从戎的风潮,他在世人中的声望绝不是说说而已。

李盈只是同侍卫交代了一句,就见这个在九宸宫前当差的年轻侍卫红着脸,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地小声道:“您要哪个书坊刻印的哪一版?”

看见李盈有些茫然的样子,还补充道:“睢阳书局的编汇最齐全,雕版最清晰,还有一页一图的绘本,插画请的是程元济大师,每季度还有最新的补充单册……”

李盈头痛地挥了挥手,道:“不拘哪一版,都依你,要快些,陛下立等着看。”

那侍卫就小心翼翼地道:“属下的值房中就藏着几本,是容大人早年的笔墨,倘若陛下要得急,属下愿意进献给陛下。”

李盈就抬起腿来,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道:“还不快去!”

一面心中也有些嘀咕。

那侍卫一路小跑着来回,回来的时候胸膛尚因粗喘而微微起伏,书倒是被珍重地藏在怀里,掏出来递给李盈的时候,面上还有些依依不舍的神色。

殷长阑也没有想到这样快。

等到听完了大太监说的前因后果,他面上不见动色,压在心里的情绪却说不上来的粘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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