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若子提议让海棠和叶飞雁一起去找,她和叶天霁留下来处理此事。她是天策府弟子,留在此处能让百姓们信服,也能督促官府以免他们不作为。实际上若是叶天霁仍有武功,还是叶天霁陪海棠去合适……只是这也没办法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顾及叶天霁的想法,也都没说。
“不行,我留在这,师姐你跟飞雁一起去找那老头!”海棠一口否决态度坚决,“最好快些去。”
“可……”
“天霁你应该知道对方也在找我吧?”
海棠此话一出,叶天霁顿时软了下去,“知道。”
“先前在山庄里要杀我的那个女人,她的目标,是我,不是英哥哥,我骗了他。”
叶天霁睁大双眼,似乎十分惊讶,但话还没出口又软了下去,嘴角挂着笑,显得那么的不安:“可你要清楚,你是大公子的死穴。杀了你,大公子会难过。”
海棠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但他还有叶家的责任,他会好好活着的。”
殷长漓听得一头雾水,但他知道现在正在说很重要的话,所以也没有多问。海棠认为既然有人在追踪她,那就表示那个大爷很可能也被那个女人给盯上了。海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么久还不来杀她,但大爷的存在一旦被知道,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不能去,要让有武功的去。
“好,我去,”胡若子松口,“但不能让飞雁也跟我去,裴大夫的武功能够自保,如果只留长漓在这里,他一个人要保护你们两个会很辛苦,所以我自己去。你要是不同意,那这档子事你也别管了,我们一起去。”
见胡若子态度坚决,海棠无法,只得同意。
只是海棠并不知道,此刻山庄里,正有一身着火红军装的人,时而打扫庭院,时而斟茶递水,时而坐在叶英身后二十余尺的地方等他。所有人都叫她大庄主夫人,而她什么也看不见。侍女们私下都叫她盲嫂。
她已经是叶天霁能找来的外形上最接近海棠的人了。眼睛,也确实是没办法。
她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她知道,她正在扮演的这个大庄主夫人,是藏剑山庄大庄主很看重的人,不然她不会被重金请来扮演的。有些羡慕这位夫人,只是一想到自己只需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就能拿到一笔不小的金额,自己儿子的病就有救了,她就觉得自己或许也是托了这位夫人的福。
有人说瞎子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心比看得见的人看得更清。
盲嫂来这里也快一个半月了,还是第一次主动跟叶英搭话。
“大庄主,贱妇不懂礼数,要是冒犯了您请您担待。”
叶英没有接话。
“贱妇能看出来,大庄主此刻陷入了矛盾之中。贱妇想说的是,若有想做的事,当立即去做,时间过了就不能回头,莫要等到无法挽救了再来追悔莫及。”
叶英,很难得地,和外人搭了一句话,“正在做……所以,才矛盾。”
盲嫂笑笑,“大庄主和大庄主夫人,定然是人人称羡的天成佳偶。”
忽然一阵妖风刮起,不祥之感爆发。叶英护在盲嫂身前,随身剑已紧握在手,浑身散发出了强烈的剑气,“何人擅闯山庄?”
外院弟子匆匆来报:“大、大庄主,霸刀柳家,来人了……”
海棠站在府衙前,全家镇的府衙已经许久没开过门,门上的铁环都有尘土和锈迹。河底的尸体已经派人捞出来了,裴元说这是具男人的尸首,具体还需得再详细看看才知道。海棠本想把此事转交给官府处理,可官府这大白天紧闭府衙大门,到底是不想做事。
海棠下令:“长漓,把门砸了。”
殷长漓指了指自己,又叹口气,“行,我砸。”
手中判官笔一挥,只见一阵绿光闪过,大门“砰”地被砸了个稀巴烂。海棠被他这么暴力的招数给吓愣了,殷长漓干笑着挠头,“师父教得好……”
“你师父是谁?”
“家师是自创一脉的,姓东方,名宇轩。”
哦……没听过,硬要说的话“方宇轩”这个名字还在《大唐驿报》上隐元会发布的内容里看过。
叶飞雁冲进去把正在睡大觉的镇长给揪了起来,像扛沙包一样把他扛到了骸骨面前,把他吓得一声惨叫跌落在地。裴元已经看完了,正坐在一边喝茶,听见了杀猪一般的叫喊,心中不满,“谁在嚷,叉到遗骨面前,给它守三天灵。”
镇长爬了起来,看见裴元不过是个小年轻,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谁啊?”
海棠的“见落英”架在他的脖子上,叶飞雁的重剑也落在他的身侧。二人异口同声:“你查不查啊?”
“你们、这是在谋害朝廷命官我告诉你们!”
死鸭子嘴硬。海棠嘀咕了一句,将随身的令牌摸了出来,在那不长眼的镇长面前晃了晃,“天策府天枪营副将军,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哇哦,大少夫人厉害,居然还有这么个身份。叶飞雁不禁这么想。
叶天霁低声提醒:“少听大少夫人吹牛,她一天到晚在山庄住着,哪有机会当什么副将军。”
海棠一脚踩向叶天霁,低声道:“你少说一句不会死!”
那镇长被吓得跪了下来,连忙求饶。原来这人叫全进才,在镇子里当了十年镇长了,要是有人犯事儿了,所有犯事的都会被他抓起来暴打,甚至暴打至死,也根本不问到底谁对谁错。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报官了,能私下解决的都私下解决,不能的,打一架,死了算天命。
海棠的枪已经蹭破了全进才的脖颈。
“我警告你,这次若是不配合我调查,我就让你变成下一具这样的骸骨。”
得到全进才的求饶和承诺,海棠这才收起枪,把它交给了叶飞雁。裴元说这是具男尸,被泡了很久,捞不全,被冲散了许多。全身没有被外力伤害的痕迹,但应该也不是溺水而亡。
“依我估计,死了怕有四年了。”这附近环境还不错,尸体所在的那条河不是死水,水底有鱼,感觉会比预估的时间还要短些,“两年也说不定。”
围观镇民们议论纷纷,海棠决定先把尸骨收好,先走访一下镇民们,把它的身份确定再说。
“两年?话说,那活寡妇家里的死鬼,是不是刚好也走了两年?”
“你一说好像是啊。”
叶天霁耳尖,在海棠忙着组织搜查的事情的时候,他自己买了些礼物,跟踪那讨论的妇人到了家,竟让他查出了许多蹊跷之事。
她们讨论的“活寡妇”姓南,全南氏,在出事之前大家都叫她朵娘,是长安人氏。这样的村落里能嫁入一个外乡人是很难得的,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十分照顾朵娘,也渐渐地从朵娘口中得知,原来她丈夫全俱鑫并不是用正常方法娶她的,而是先强迫她跟他有夫妻之实,在她觉得自己脏不可耐的时候向她家提出成亲的诉求,这才得了她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朵娘来全家镇的八年时光里和邻里相处和睦,大家都算喜欢她,也没什么人会说她坏话。只是这肚子并不算争气,头四年什么果子都没能结出来,因此遭了全俱鑫不少次打。也就是四年前,她终于怀上了孩子,一生就生了龙凤胎,当时可把整个小镇的人都羡慕惨了。
海棠打断了他的话:“这么看来是个好结局啊,他丈夫应当对她好才是呀!”可那天她偷听到全进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讽刺她被丈夫抛弃,连一双儿女都失去,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叶天霁摇摇头,“这大概就只有她知道了。朵娘邻居说,就在她的两个孩子刚会走的时候,他们曾经吵过一架。因为吵得很凶,两个人又是用长安话吵的,邻居都听不太懂,想着别人的家事少参合,就没有管了。第二天朵娘哭啼啼地挨家挨户敲门找丈夫,说,自己被打晕,丈夫带着两个孩子连夜离开了,问邻里们是否有看见。一走就是两年。”
嗯?两年?
“看来,这个朵娘是个重点怀疑对象哦。”叶飞雁也开始分析,“你看,这尸体死了两年,朵娘丈夫也走了两年,这不是刚好对上了吗?”
叶天霁直接给叶飞雁泼了盆冷水:“你脑子还坏了两年呢,怎么不是你去杀啊?”
“……”好你个叶天霁!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