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沈嘉鱼也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向晏归澜,他淡淡道:“恰巧有事路过,先审问刺客吧。”
沈嘉鱼这才想起正事来,急忙转向那些被拿住的刺客,不料他们如此决然,双唇重重一咬,脑袋一歪就死了,晏家护卫回报道:“殿下,他们咬破了嘴中早就藏好的毒囊,服下了毒药,均都毙命了。”
姐弟俩脸色难看,沈嘉鱼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也是帮凶,把她也找出来!”
这时晏家护卫手里拎着一个女子尸体,只见她脖颈上一道深深刀痕:“沈娘子说的可是她?她也毙命了。”
这下姐弟俩的脸色彻底黑了,又似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往后院跑过去,晏归澜一怔之下才跟过去,却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歪倒在床,脖子上还系了一根腰带样的东西,看来也已经死透了。
姐弟俩脸色彻底沉郁下来,还没过多久,沈燕乐忽的眼神一动,拉着沈嘉鱼指了指,就见被褥上深深刻了个‘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若这真是钟娘留下的线索,难道她跟这帮刺客不是一伙的?母亲的死真有隐情?
姐弟俩正在苦思,晏归澜已经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燕乐还在犹豫,沈嘉鱼经过扶灵那事,却觉着跟他说之无妨:“世子能先让人退下吗?”
晏归澜微微颔首,示意屋里众人退下,沈嘉鱼就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从郑氏的死,到他们觉得郑氏之死蹊跷,再寻找母亲的故旧,然后又遇到了刺杀,事无巨细,每件不落的跟晏归澜说了一遍。
他其实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不过沈嘉鱼的回答却让他心里十分称意,甚至还帮着分析道:“有能耐使唤这么大一处农庄,只怕出手的人身份不简单。”
姐弟俩连连点头,晏归澜缓缓继续:“你们不是说最近开始调查郑夫人的故旧了吗?怕是布局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利用钟娘做饵,联络她的家中人,引你们二人上钩,而这钟娘应当是不知道此事,所以引来你们之后,刺客才对她痛下了杀手,是怕此事有所外泻,钟娘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写字提示了你,嗯。”
姐弟俩听的十分叹服,不住点头,两人见晏归澜不说话了,忍不住主动出声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归澜往钟娘的被褥上瞥了眼,淡然道:“就顺着‘秀’字查吧。”
他说完再没说话,转身带着人上了马车,身边门客的表情有些怪异,半晌才忍不住出声道:“世子…”
晏归澜理了理月白色的金丝纹广袖长衣,淡然反问:“怎么?”
门客犹豫道:“虽沈家的娘子郎君是您表亲,你帮衬一些本没有什么,但您似乎有些…太过挂怀了。”晏归澜肯派人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居然还亲自带人来,亲自提点姐弟俩,怎么看都不大正常。
晏归澜微微瞥了眼过去,门客再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
他靠在车围上,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额角。其实门客说的也不算错,当初沈嘉鱼来调戏他的时候,他觉着这小家伙胆子不小,也确实有趣,甚至连手下想表明身份都被他拦住了,直到后来出了扯裤子那档子乌龙事,她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后两人一年多未见,他心里并不觉着有什么,她原就是乏味公差里的有趣点缀,可后来小郑氏提出要接她来晏府小住几日的时候,他主动把差事揽了下来,一见到她人,他竟涌出许多念头来。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但今日一出事,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他果真对沈嘉鱼如此不同寻常?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晏归澜正思量间,沈燕乐想去道谢,半道却被人拦了回来,沈嘉鱼估摸着自己去也是被人阻拦的下场,但不道谢又说不过去,只得凑在他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世子?”
晏归澜转眼就把‘不是什么好事’抛在脑后,他没多久便掀开了车帘,唇角一勾:“怎么?”
沈嘉鱼没想到一叫他就掀开了车帘,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挠头道:“今天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终于来了兴致,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再问一遍,你只会口头道谢?”
“自不会只嘴上说说。”沈嘉鱼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抱拳诚恳道:“今天要不是世子,我们姐弟二人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晏归澜瞧着她头顶的发旋:“话倒是说的漂亮,我要的谢礼若是很贵重呢?”
沈嘉鱼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级,她又是这样的性子,拍胸脯放下豪言:“不管世子要什么谢礼,只要你说出口,只要我有!”
晏归澜唇角微勾,似有话想说,不过很快按捺住了。两人一时无话,冬夜里的寒风飒飒刮着,荒郊旷野更是寒凉,沈嘉鱼冻的缩手缩脚,他手指触了触她的手背:“手这么冷,你没带手炉?”
她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晏归澜已经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掌握紧:“到我的马车里来。”
这话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沈嘉鱼还是有点诧异地摇了摇头:“世子不是不让人上你的马车吗?”他怪毛病其实颇多,关于马车这点她印象最为深刻。
晏归澜一笑:“表妹自是不同旁人。”
沈嘉鱼老老实实地道:“我跟别人没啥区别,万一弄脏了世子的车就不好了,咱们就这么说话吧。”
她没注意到晏归澜陡然淡下来的神色,左右看了几眼,神神秘秘地道:“世子,其实…”她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只要不动我裤子,我当初调戏你的事,你都可以原样还回来。”
晏归澜:“…”
他要笑不笑:“不成。”
沈嘉鱼急了:“怎么不行?世子你前几日不还是这么说的吗!”
他趁她不注意,手指微勾着她指尖:“那是几日前,如今…”他轻轻一笑:“利息翻倍。”
沈嘉鱼:“…”
她就这么怀着悲催的心情到了晏府,晏归澜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甚至捎带着叫来了沈燕乐,和善问道:“可用过晚膳?”
沈燕乐摇了摇头,晏归澜就带着两人回了自己院落,吩咐人整治一桌菜来。
没多久菜肴上桌,沈嘉鱼想到上回喝的茶汤,脸上浮现了深深抗拒:“世子,您是个好人,但我就是死也不能吃这儿的一口东西了!”吃一口简直要死,中药都没那么难喝!
沈燕乐怕她又得罪了晏归澜,趁她不注意,夹了一筷子牛头煲塞进她嘴里,沈嘉鱼脸色先是一变,继而慢慢嚼了下去,神色还带了几分回味感叹:“真香啊。”
晏归澜:“…”
第9章
晏归澜今日已经为劫后余生的姐弟俩耽搁了不少事,现在只能出门叫来门客,随意问道:“国公和二郎何时归家?信上是否提过?”
门客低声应道:“国公未曾派人通知,暂时不知。”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便等人来了再说吧,沈至修的婚事是否在国公回来之前?”
门客点了点头,看了眼风流昭昭的自家郎君,欲言又止,直到晏归澜看来才道:“您和沈家的娘子郎君…似乎关系甚笃…”沈至修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且又有郑氏的名声在前,和沈家结亲对自家郎君并没什么好处,且世族和庶族岂止隔了天渊之别,更不论沈嘉鱼那风流貌美的样子,只怕娶回来也是麻烦居多。
他看着晏归澜瞧来的眼,声音越来越低,直接把还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晏归澜懒洋洋道:“嗯,我和沈家郎君一见如故。”
门客:“…”
门客看了眼吃得正开心的沈燕乐,犹豫片刻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晏归澜折身走了进去,随意问道:“用膳用的如何了?”
沈嘉鱼对这些吃食一向用不惯,今儿倒是难得吃的开心,正要说话,沈燕乐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饼,点头致谢道:“多谢表兄,这些吃食很是美味,跟往常我们吃的全不一样。”
晏归澜目光微微一瞥,沈燕乐猛地想起一事,用力拍了拍脑门:“我刚才摹印的字还没带过来,我现在去拿。”
沈嘉鱼听的连连点头,本想跟他一起跑出去的,没成想在地上跪坐久了,两腿不听使唤,晏归澜瞧出她的异状,侧眉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