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芙说:“不算,只是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抄抄碑文静心。你这是要装修房子?”
孟祺然啊了下,放下手里的书,她点点头。
“我男朋友喜欢工业风的风格搭配,我打算把刚买的房子按他的喜好设计装修。”
聂维芙半晌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她那个去世的男朋友,她心下暗叹一声。
“你有找好设计师吗?我认识不少室内设计师,你有需要可以介绍给你,你们聊一聊。”
孟祺然感激地挽住她的手说:“聂小姐我请你吃饭吧,我听方姐说你是艺术专业毕业,审美和品味肯定比普通人好,你帮我做作参考。”
聂维芙没有推拒,先去收银台把钱付了,然后和孟祺然一起回了名品店拿戒指。
戒指还有最后一道抛光的工序,两人坐在休息室,她帮孟祺然要了一杯咖啡,又让导购把一盒耳饰拿过来,选选看有没有适合高芳霭的。
“我婆婆生日快到了,得选一份她看得上眼的礼物才行。”她解释说。
导购在一旁笑着夸道:“沈太太眼光好,高女士肯定喜欢你送的礼物。”
聂维芙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婆婆比我还挑剔,去年买的那根祖母绿项链,她说太浮夸。”
导购尴尬地笑笑,“长辈们都是嘴上说不喜欢,但心底里喜欢得当作宝贝一样。沈太太看看这一款耳钉,很适合高女士的气质。”
聂维芙拿起来认真地看着。
待导购走后,孟祺然抿了口咖啡,稍稍凑近指了其中一款:“这一款看起来很稳重和典雅,正式场合和工作场合都能派上用场。”
她说得认真,聂维芙不好告诉她高芳霭自己有一堆首饰,每个场合都能戴不一样的款式。
戒指被拿出来戴在手上,尺寸刚好,不紧不松箍住无名指,聂维芙又挑了一幅红宝石耳钉和一只万花筒手镯。
“刚才我听她喊你沈太太,你先生姓沈吗?好巧,我男朋友也姓沈。”
两人坐在楼下一家西餐厅,孟祺然给她倒了一杯果饮,无意间提了一嘴。
人切记交浅言深,聂维芙在沈礼面前说过她长情,却不能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顺着这个话题问道:“你和你男朋友是同学?”
孟祺然笑着摇摇头,脸上一抹微微茫然,似是回忆:“他比我大三届,而且他是对面学校的学长,我和他认识也是巧合。他晚上坐车回学校,碰见我在他们学校门口找手机,他很好心帮我一起找,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搭讪的,差点儿把他赶跑。”
聂维芙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讲述着她和她过世男朋友的相识相知和相爱。
校园恋爱单纯又美好,在纯美滤镜下的男生女生爱恋蒙上一层朦胧的感觉,作为校园初恋,难怪她一直忘不了,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就算原地踏步,也该是面向前方而不是走来的方向。
“他出事之前我还在和他吵架,怪他不肯留在学校陪我,我现在想想真后悔,早知道那天他会发生意外,我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惹他厌烦我也强留他在学校。”
孟祺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中的悲伤一闪而过。
聂维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隔靴搔痒地安慰她几句:“世事无常,谁也不能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这和你没有联系,别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增加负罪感。”
孟祺然嗯了声,之后便没有再提起有关她男朋友的任何事。
一顿午饭吃得差不多,沈礼的电话打过来,他那头有说话的背景音,像是在开会,有声音却好像气氛平静。
“你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沈礼沉默几秒问道:“吃饭了吗?”
聂维芙说:“吃了,碰上一个朋友所以一起吃了顿饭。”
“嗯,什么时候要回去我让应畅过去接你。”
“那应该快了。”
沈礼:“……”
第31章
应畅开车过来接她,顺道把孟祺然也一并送了回去。
有外人在,应畅没有多说话,只在她上车时,同她解释了一句:“聂小姐,老板在开一个紧急会议,所以走不开身。”
聂维芙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而是问孟祺然住哪里。
孟祺然来南城只半年不到,买的房子刚交付,这半年来一直租住在市区的临江花园,距离美术馆不到五百米的路程。
临江花园是高档公寓住宅,那一带的房价和租金在南城算中上水平,而且她毕业没多久便能买房,说明家里条件不差,从她的教养和行为举止看得出来,她父母富养和宠爱她这个女儿。
她和家里闹翻孤身一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恐怕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听方旋说她各方面都很优秀,不仅工作态度积极,布置给她的任务完成得漂亮,而且和同事间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
思及此。聂维芙不由得产生一种怜惜。
“下次有空可以找我玩,把表姐也叫上,她挺喜欢你的。”
孟祺然面带几分羞涩,笑了笑说好。
手机上的提醒按时响起,每年这一天都会提醒她,第二天是沈乐的忌日。
老太太这些年记不住人,潜意识一直认为沈礼在外面工作,而和聂维芙结婚的是弟弟沈乐。家里人怕她再受刺激,身体受不了,所以在她面前一直在演戏,包括沈礼,精分一般扮演着开朗搞怪的弟弟,背地里还会给老太太打电话报平安,会说他在外面过得很好。
忌日那一天也是,更不敢透露半分。
聂维芙关了提醒,抬眸看向前面,问着应畅:“他有没有说明天什么时候过去?”
应畅闻言一顿,抬眸望了一眼后视镜,恰逢对上后座孟祺然和善的目光,他礼貌地点头示意,转而和聂维芙说:“老板明天没工作安排,他让我订了明天早上的花束和冰淇淋蛋糕,估计早上会过去。”
聂维芙微愣,随即小声地咕哝:“又不是生日,带什么蛋糕。”
话虽是这么说,她其实都清楚,沈乐生前爱吃甜品,尤其酷爱冰淇淋蛋糕,所以每一年沈礼都会带一个蛋糕过去看望弟弟。
她则是带一瓶酒,年年如此。
两人从没碰过头,心照不宣地以相同的方式纪念着那个逝去的人。
她转过头看见孟祺然脸色微白,神色茫然,她问道:“小孟怎么了?”
孟祺然刚回过神,扯扯嘴角:“没什么,我先下车了,你们慢走。”
车子停稳在临江花园门口,她下了车,在路边直直站定,随后笑着冲车后座的人挥手。
待到车子渐渐驶离在一片橘红色的天幕下,脸上的那笑如同遇上一片冰山随即融化,棕褐色眼眸幽深得像是一汪古井,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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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维芙回老宅休息,晚上吃饭沈礼没赶得回来,被老太太翻来覆去念叨好久,责怪老伴和儿子太自私,把那么大的公司交给小孙子一个人管理,怪不得他会年纪轻轻体虚喝中药。
“……要是小礼在就好了,兄弟俩协心同力一起打理公司,也不至于一个人这么累。”
饭桌上气氛沉默,饭厅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发出碗筷瓷盘碰撞的清脆声响。
黄姨从厨房端出来一锅虫草花鸡汤,主动打破此时的沉默,哎呀一声:“炖了一下午的鸡汤,元元一定要帮奶奶盛一碗,这是奶奶昨天特意吩咐我给你炖的,看她多疼你这个孙媳妇。”
聂维芙立马站起来,从黄姨那里接过汤勺,给老太太和老爷子都盛了一碗。
老爷子给老伴儿夹了一块炖得极嫩的鸡肉,若无其事地接下方才的话题:“就你心疼孙子!年轻人多多历练怎么了?想当年我十几岁的时候可是比他还累,白天忙完,晚上还要偷偷去你家见你,有一回我记得被你爸爸发现,差点把我当小偷出来抓我。”
“那是你自己鬼鬼祟祟,把我家窗户敲碎了……”老太太被他转移注意力,转头和聂维芙科普当年老爷子做的那些糗事。
老爷子咳咳几下,被她全程无视。
晚上吃完饭,聂维芙趁着不注意去了一趟酒窖。
沈乐爱好收藏各年份各葡萄酒庄园的葡萄酒陈酿,满满两面酒架全是他的小老婆,平时摸都不给摸,纯属放着养眼开心。
聂维芙爬上梯子从最上面的一格酒架取下一瓶葡萄酒,酒瓶外一层厚厚的灰尘,拿下来的时候扑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