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这才瑟缩一下,止了哭声,对余氏哀求道:“母亲,母亲……您帮帮女儿吧,女儿……”
余氏见她示弱,心肠也软了半截:“若想要我帮你,你得与我好好说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叫那贺家小郎君说出那样的话?”
陈娇娇呜呜哭泣不止,许久才放下帕子,咬牙说道:“母亲,那贺家郎君就是个低门小户的旁支,我肯与他说话已是瞧得起他,可他……可他……”
余氏瞪圆了眼,说道:“你说什么?什么叫瞧得起他?陈娇娇,这就是母亲平日教给你的么?你平日学得那些教养,都上哪儿去了?”
茵茵傻了眼,这个陈娇娇,她早知道陈娇娇心气儿高了起来,但是没想到平日不显山露水,一出面就将人得罪个干净……
她今日与邵家郎君亲妹妹说过话,观那小邵小姐,是个极为懂事的,想来这邵家郎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自然也是个有骨气的,若要结亲,当然不会娶个看不上自己的。
陈娇娇到底是故意,还是真的心气高傲?
等回了院子,流云偷摸摸走进来。茵茵抬抬眼睛说道:“今日在玉佛寺后院,你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既然是打听到了,现下便过来讲给我听听。”
流云忙不迭上前:“姑娘,奴婢今日瞧着五姑娘情况不大对,这才偷偷的去瞧,果真叫奴婢瞧出点门道来了。原来五姑娘压根看不上邵家小郎君呢,行动倒是恭敬,但言语却逼着问,只问那邵家小郎君学识如何,今年可要下场考试,还问他有没有寻得合适的世家做依靠。”
茵茵一听便明白了,陈娇娇这意思,可明着摆着,是说那邵家小郎君为了下场科考,才要攀附陈家的。可是虽说陈劲柏如今是户部侍郎,却坚持祖父的清流一路,压根没有想要招募学子的意图啊。
流云继续说:“偏那邵家小郎君一身傲骨,说什么科考是为了广选人才,若只有依附世家才能上位,岂不是给世家平添羽翼,什么官员乃同一张嘴,指鹿为马什么什么的。
奴婢不大记得,五姑娘反正是大怒,说邵家小郎君不知所谓,是打算以卵击石。然后邵家小郎君就挥了袖子,说原以为陈家清流一派,并非那等趋炎附势之徒,既然如此,他没办法做陈家良婿。”
不过是相个亲,弄得这样剑拔弩张,的确是难看。
茵茵只道:“这邵家小郎君生了气,就与他家母掰扯是非?若如此,倒与他妹妹不尽相同。”
流云摇头:“邵家小郎君自不会掰扯是非,只是他们眉目憎怒,叫不远处的小丫鬟瞧见了,去寻了小邵夫人过来,五姑娘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邪风,竟当面斥小邵夫人是癞□□想吃天鹅肉。
邵家小郎君气得七窍生烟,直拉着小邵夫人,说这等好教养的人家,他们着实高攀不起,往后也不用再往来了。”
茵茵瞪大了眼,陈娇娇也太过胆大了吧。她穿越过来之后,的确是知道这古代的贵女,多多少少有些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的臭毛病。但人家多是藏在心里,言语之中最多只挑衅一二,可陈娇娇对着长辈说出癞□□想吃天鹅肉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裸打人家的脸子。
便是现代言语不忌,也都是背着人说,哪有人当面斥责的?
第二日,陈劲柏与余氏带着大量的礼物去邵家登门致歉,小邵一家是居住在邵家的,只是回来的时候,茵茵瞧着两个人情绪都不高。
等茵茵去朱氏院子里打探消息,才知道,原来那邵家小郎君虽说是见了面,礼数做得十足,但言语中全是推拒,只说如今心中满是一个月之后的考试,别的是没办法分心去多想。
这科考何等艰难,人人都知道。陈劲柏自不好在说什么,只是那礼品也被尽数退回。最后还是二姐与姐夫应承,答应过后说合,而陈劲柏则表示回家一定狠狠处置陈娇娇,严加管教,定不让这等事情发生。
朱氏叹气道:“茵茵你也知道,母亲是个什么都喜欢憋闷在心里的性子,这回被气狠了,又总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叫父亲跟着没脸,唉……”
茵茵劝慰着:“嫂嫂别想那么多,如今我侄子才是最要紧的。至于母亲,等我侄子出生了,她哪里还有空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朱氏含笑着,抚摸着肚皮,眼神中满是温柔。
茵茵见状便告辞要出去,只是走到门口,朱氏喊道:“四妹妹。”
她招招手,示意茵茵过了,眼神闪了又闪:“茵茵,听说殿下现在非常忙碌,府邸修缮搬迁,不出半月就是你们大婚,且婚后还有……朝中那样多的事情。”
茵茵脸红了红,双手叠在膝前,微微颔首:“听闻如此,但我也不大清楚。”
科举朝改第一年,时间紧迫,少桓自然是没空分神去考虑他们的儿女情长。自那一日分别,他们还不曾再见。而且洛城的规矩,若非特殊的场合,定下亲事的儿郎少女,是不便相见的。
便是有什么事情,都是两家长辈互通,也不需要将要大婚的二人出面。这次他们大婚,是煜王那位新的母妃卫德妃操持,据闻在外的卫家也紧赶慢赶,是绝对能在大婚之前赶回来的。
她确实有太多的疑惑想搞清楚,但现下连人都见不到,也不能说因为她的疑惑,让少桓放下那样多的事情,亲口给她解惑吧。
茵茵颇有些疑惑的抬头,这些道理,朱氏比她清楚得多,这个时候没头没脑,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朱氏眼神飘忽许久,只支支吾吾不做声。
茵茵心知不对,笑着起了身,挽着朱氏说道:“嫂嫂上次与我说的那副绣像,我还没见着呢,不如今日带茵茵去瞧瞧?”
二人一起到了里间,朱氏方沉吟:“这话原本不该说与你,倒像是我不盼着家中好,叫两位妹妹失和一般。是昨日我身边的莺歌去给五妹妹送东西,听得五妹妹言语不忿,说了几句话……当然了,五妹妹许是心情浮躁胡言乱语罢了。”
茵茵问道:“她说了什么?”
朱氏道:“她说当初嫁给煜王的,差一点就是她了。若非是你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也不会捡了这个便宜。”
她说完,忙分辩道:“当然了,五妹妹最近是有些魔怔,性子与往常也大不一样,许是冷静冷静就会想通。茵茵,我只是希望你多个心眼,有父亲在,从前那事不会被翻出来的。”
茵茵知道她的意思,若陈娇娇自己想通了便无事,万一疯魔了要将她写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东西这事儿闹出来,可就难办了。
只是朱氏以为陈娇娇是心性大变,茵茵却觉得不尽然。陈娇娇本来就是个骄躁的性子,从前不显,是因所有人都温温柔柔的让着她,二房陈颖婷她又搞不过,这才敛了本身。如今外物都没了,她已经恢复本性了。
茵茵握着朱氏的手:“嫂嫂一心为我着想,茵茵感激不尽。”
朱氏脸红了红,连连否认:“不是,茵茵,嫂嫂也是有私心的,如今咱们是仰仗着你,才能过得这般安稳,我只希望你永远平安。”
她这般坦白,茵茵心中更是感动,陈劲柏一家,哪怕是利用,至少坦坦荡荡,不会冠冕堂皇,又要她付出,还想拿各种各样的礼教压着她。
不过一直等到大婚,陈娇娇都乖乖在家禁足,每日去佛堂念佛,仿佛是真心悔过一般。陈劲柏本就怜她最幼,只以为她是心性不稳,让余氏多多督促教导着,便也不曾再日日盯着她。
毕竟茵茵的亲事,才是头等要紧的。如今的煜王,是洛城最炙手可热的王爷,端看从宫内抬出来的彩礼便可见一般,从新的煜王府,到郡主府没多少路程。许是内务府为了彰显皇上的看中这场大婚,特意绕了一大圈,整个洛城东街道,大量的内侍仆从抬着大红的彩礼箱子,缓缓而行。
而郡主府的陈劲柏与余氏则满头大汗,看着源源不断的彩礼,心中琢磨着,即便有宫中赏赐与父亲的补贴,两相对比,似乎茵茵的嫁妆,还是欠缺了些许。
洛城世家嫁女儿,与民间不一样,彩礼不是留在女方家中,而是要带回男方的。但这彩礼并女方给的嫁妆,全都是女方婚后的私产,不论男方女方家中,都是不会动的。
而彩礼嫁妆向来都是有定论,是由男女双方早早的商议妥当,价值相当,也能彰显男女双方对这门姻亲的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