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点点头,邵夫人是二姐的婆母,这次上香恐怕是与那邵家堂亲儿郎有关,是相看的意思呢。至于余氏想让她也去,估摸着是想让她拜一拜神佛,祈祷一下婚姻顺遂吧。
她能穿越之后,是格外相信鬼神之道,老人家说的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管真的假的,心存敬畏绝对没坏处。
朱氏传了话,又捧着大肚子告辞准备回去复命。
茵茵跟在后头叮嘱着,让她小心些,虽然需要多走动,但绝不能四处乱跑云云。
等送走了朱氏,就听银心一声笑。
茵茵嗔她一眼:“你乐呵什么?”
银心应道:“姑娘,奴婢是高兴,如今姑娘有兄嫂,真正像是一家人呢。”
茵茵自己也笑起来,是的,如今才真正有了烟火气,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流云是第二日才收到外头的消息,凝神往茵茵跟前凑:“姑娘,奴婢打听到了,听闻汤姨娘在庄子上病重了,但是何氏压着不让人去瞧,陈媛媛去求二老爷……呸,陈劲松,陈劲松压根不理她。”
银心急了:“什么?汤姨娘再不好,也算是服侍了他……二老爷这么些年,难道他丝毫不念旧情么?这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茵茵冷笑一声:“他让人寒心的事情,做得少了么?如今那边是什么光景,不用瞧也知道,说起洛城陈家,都只认咱们这边了。那边要仰仗何家过日子,陈劲松又怎么敢不顺着何氏,去救他昔日恩爱的情人?”
男人的山盟海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更何况从来夫妻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她想了想,又问:“汤家不算很远,也不管么?”
流云答道:“我打听到,汤家前几日好像上洛城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事儿,不过她们只呆了一天就走了,应当是没成。”
茵茵想了想,何氏与汤姨娘斗了这么多年,汤姨娘仗着自己是良妾,出生不算低,又深得陈劲松的宠爱,虽算不上作威作福,但的确给何氏添了太多的堵。汤家想救汤姨娘,也要看在何氏跟前有没有分量。
难怪陈媛媛会病急乱投医,寻到她这儿来,想要寻求她的帮助。
她沉吟片刻,还是说道:“流云,你去寻煜王,这事儿让煜王帮帮忙。”
流云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回事,您不是说您没有心软吗?帮她做什么?”
茵茵只淡淡的说:“我不想帮陈媛媛,但是汤姨娘确实对我有恩,虽然她不过是为了多个人与何氏抗衡,但怎么说也是因为她,我才能平安长大。流云,有仇不报,我做不来,但有恩不报,也非君子所为。”
流云嘟囔了一句:“您是女人,不是君子。”
她到底还是走了出去,还是借口见表哥,匆匆忙忙的往街口走了。
很快就是第三天,茵茵早早的起来,因着要去上香,她今日的穿着很是素净,浅粉色的长裙只到脚踝,露出里头同色的裤脚与鞋面,外面穿着银色大氅。
今日的主角是陈娇娇,是蓝色衣裙,将她那张温婉的脸衬得明媚了些许。头上是山茶交织的流苏样式的钗环,红宝石镶嵌的山茶花,与金黄的底色融为一体,显出无尽的高贵与神秘。
陈家几个女儿当中,陈娇娇的颜色是最不起眼的。当初陈劲柏不过是想要诞下男胎,才纳了几房妾室,全都交给余氏来安排,容貌上自然是不出色的。陈娇娇承了生母的普通,倒最不像是陈家女儿。
不过今日如此打扮下来,到底也有了通身的气派。
夏嬷嬷瞧见,只默默将兜帽替茵茵系上,心下暗自腹诽,即便华服贵饰,气派装饰起来了,内里那些虚空,有眼色的贵人一眼便能看穿。
但也无妨,五姑娘配那位邵家子侄,是绰绰有余,原也不需要多好的贵气。
到了玉佛寺,陈娇娇扶着余氏下了马车,茵茵只跟在后面。她今日是多余的,一会儿自个儿求了福缘,去歇着就可以,倒不用多费精力。
想象永远是美好的,今日来玉佛寺的人并不算少,自是有与陈家相熟的——从前不熟,如今陈家赐了郡主府,将来陈茵茵要嫁入煜王府做王妃,那不甚熟悉的人,如今也变得无比熟悉起来。
尤其是从前因着陈媛媛,给茵茵几分好脸的贵女,这会儿都当自己是茵茵的闺中密友,围着她热心得很。
茵茵打起精神,努力认了些人,记得其中一个小丫头,似乎是卫家姻亲赵家女儿,瞧着面容很是可亲,是个会说话的,便与之多说了几句。
那位赵小姐神秘兮兮说道:“你们可知道,听闻今日晋元大师回来洛城了。”
另一名小姐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我说今日怎的并非初一十五,也这样多的人呢。”
赵小姐笑起来:“你啊,自然是你娘亲想要带你过来拜拜,求个千好万好的夫婿回去呢。”
众人笑闹着打成一团,赵小姐见茵茵似乎不大了解,忙解释道:“这晋元大师,据说是个活神仙,是万分灵验的。而且听闻他虽然接待众人,但并不给人批命,只点点签子,一下是好,两下是坏。”
茵茵奇道:“那若是不批命,这坏的运签,他可帮着化解?”
赵小姐摇头:“不化解,只能自己多捐些香油钱。但是听闻他点签子的,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过是最近升点小官发点小财,或者是要折了小钱家人有个什么病痛之类的。若是有大问题的,晋元大师是绝不开口。”
茵茵听了这话,寻摸着这个所为的大师,莫不是个骗子?还是个哑巴骗子,被他点了的人心中自会放心,左右好运坏运都不是要紧的。而没点的他也不管化解,只能兜自忐忑到底是好是坏。
要知道玉佛寺的签子可不便宜,不是寻常人能解得起的呢。
便有人问道:“这么说起来,莫不是那晋元大师是个哑巴,不能言语?”
众人纷纷点头:“别人说有异能者都异于旁人,晋元大师那般厉害,定是不能泄露天机,故而并不能开口说话。”
又有一位贵女开口说道:“不是的,我听说晋元大师,曾经给人批过命格。只是能被他批命格的,绝非一般人。”
众人又是点头云云,毕竟被晋元大师批了命格的,是决计不会跑出去乱说,坏事当然得藏着,这好事乱说,说不准会变成坏事呢。
那贵女神神秘秘召大家靠拢些,小声说道:“听闻当今皇上,在府邸时就是被晋元大师批了命格,说他乃金龙天子。那薛家便是知道了这等消息,才会让薛贵妃入了府邸做侧妃的呢……”
这样的八卦,在少女面前可算是了不得的大新闻。那边传来一位嬷嬷重重的咳嗽声,大家连忙止了八卦,嘻嘻哈哈又说些其他的衣衫首饰之类。
应付了许久,总算是听得余氏召唤,她们要去拜佛求签了。茵茵如释重负,忙不迭与这群热情的小丫头告辞了,拎着裙摆跟着余氏进去。
心中却还是想着那位少女的话,若是真的如此,倒也能说通,为什么薛将军会棒打鸳鸯,非要与岐山王情意绵绵的女儿嫁给清俊王了。在这些世家老爷跟前,从龙之功可比儿女情长要重要的多。
更何况那时候,岐山王清俊王,不论谁登上那个位置,另一个定然是不能再活了。
余氏带着一双女儿虔诚的跪下,为全家祈福,这才摇了签子——她自然是为了朱氏腹中的胎儿,惟愿此为男胎才好。茵茵与陈娇娇也跟着求了签。
等去了里间,茵茵方觉得外头那些人所言不实。若按照她们的说法,这位晋元大师最起码也有四五十开外了,可面前这位分明还挺年轻英俊的,若说二十来岁,也一定有人相信,细细观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茵茵不敢多看,只与余氏陈娇娇一道,将签子放在桌上,便跪坐在蒲团之上静等这位大师批命。
那大师眼睛都没睁开,只往余氏的签子上敲了一下。余氏喜不自胜,忙不迭道了谢,将签子握在手中,心道朱氏腹中定然是男胎。
大师沉默半晌,轻轻扬了扬手,陈娇娇的签子便自动落了下来,掉到陈娇娇身上。
茵茵瞪大了眼,这禅室之中,并没开窗户,绝对没有风吹陈娇娇的签子,更何况陈娇娇的签与她的在一处,即便有什么情况,没道理陈娇娇的动了,而她的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