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小院西厢内,宁芷与梓宣二人对坐,遣走了伺候的丫头,梓宣不由侧头问道,
“姐姐,你看都过了这些时日,外头传闻如此。怎不见郡主动作?既不见她接回庄子里的几位姨娘,也不见她来向老太太要人。她身边我可是打探过了,适龄都是打发出去了。”
宁芷微微而笑,瞧着梓宣的目光中带着鄙夷,可她低垂着眼帘,生生掩饰住了。喝了口茶,她这才说道,
“妹妹莫急。昔日里先生交过,下棋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出什么招并不关键,拆招才是制胜关键。我等传出这番谣言,本不是求着立竿见影。”
梓宣不解,对于棋艺,她本不及宁芷,只等她继续说道,
“那日老太太把我们留在府邸是极为太太奶奶都瞧见的。如今出了这等谣言,若是急急送我们回去,不免落忍口舌。那头当然也不会找来来接。可不是给我留下机会?王嬷嬷早就说过,世上本无不偷腥的猫儿,端看这鱼儿如何手段。”
梓宣点头,瞧着的宁芷的目光不免多了些防备。她打小容貌变比宁芷出色,可是论起智谋却及不上半分,听她如是说,到底起了几分隔阂。她才不信有朝一日事成,眼前这位真会甘愿效仿娥皇女英。想着,梓莘展颜一笑,道,
“姐姐真不愧大爷也称赞过的。瞧着老太太像是不管事的。如此到方便我们行事。”
宁芷哪里不知眼前之人的小算盘,她从未把眼前之前放在眼里,只是微笑,“可不是,若不是老太太那般,我们也不会轻易得手。想来是那头不讨婆母喜欢怨不得别人。那位是极好糊弄,好言好语哄着,也不用多费心思。既然老太太爱专,何必比她对着来,下头放些自己人,面上却是老太太做主。落的今天地步,只能怨那位太蠢。”
“姐姐分析的极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梓宣听了宁芷所言,不由拍手叫好,脸上皆是喜色。
宁芷瞧了,也只是微笑并未附和,端起茶杯继续品茗。对于梓宣她从未放在眼中。昔日内院中的女子与外院最大不同便是她们永远为双生。只是最后留下谁却是各凭本事。她心中倒是有自己思量。想着贾赦这等容色,女子相貌再好,怕是也难天长地久勾住其心,想要让他另眼相待,必定要有其他过人之处。如贾赦这般定然心气极高,想要成是引得他主意方是第一。
想着,宁芷垂目,嘴角弧度更甚。也因她垂目,倒是错过了梓宣眼底闪过的寒意。
第100章
且不提谣言源头,此番倒是给了贾赦一个警醒。他本以为事情竟在掌握,却不想也被谣言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不免自责,小看了薛家女。
却是,经他查证耀眼源头自然是贾母院中二人。可传播出去的却是目前依然在京城各府中的薛家女。她们虽不讨主母欢喜,却惯会笼络人心。只需收买个把仆役,在由那些个仆役不经意在主母面前透露。过年本就是人情来往密集之时,消息到底从何而来已是无人关心,如今倒是越演越烈。
梓莘乍听留言,自然觉得好笑,可是效果之后,却不免长吁短叹。只怪自己平日不够尽心,这人际交往不过是走个过场,如今除了贾敏到无那真心实意的手帕之交。也难怪谣言一起,竟然在女眷之内传播如此迅速。昔日那些个对她有多羡慕,如今同情的也罢,看笑话也好,却是无一人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也是难怪,这京中闺女大多从小交好,可她十三之前性子软绵,高高在上,又有兄长护佑,也极少出门交际,到没几个见过她,自然也无几个交好的闺中姐妹。后来她成了太子妃义妹,去了南边,更是淡了关系。再等她嫁入荣国府,真是物是人非。
“怎得?还在忧心?”贾赦搂着梓莘,见她难以入睡索性起身挑开床帘,点上了灯。
梓莘奄奄的坐起身,长发散在脑后,披着朱红色中衣,面上不虞。她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无甚要紧的。不过是在反省罢了。也该我如此,谁让我素日躲懒,又是眼高于顶,不屑与人多走动。这个时候,不能怪人落井下石了。”
贾赦哪里见过梓莘如此,不免有些心疼。他想着那一世的梓莘,性子也是如此。两人蜜里调油,恩爱非常。而梓莘生性淡薄,凡事随缘,说好听是无欲无求超凡脱俗,说的难听却是目下无尘,自以为是了。他伸手揽着梓莘,才想开口安慰,却听梓莘道,
“你也只我有何等过往,自然不会因为那些许谣言便故作大方去博个好名声。我的儿女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儿,他们的未来我且不会干预,自然不会有那得不到好亲事之说。至于其他我还真的不在乎。只是想着原来自己居然如此冷然,薄情,着实有些难过罢了。”
贾赦噗嗤笑出声来,“若是你薄情,冷然怕是世上无那热心之人。你对妹子如何,对你外租家又是如何?其他人不过是不想有哪些牵扯,怕日后难过罢了。”
梓莘对上贾赦眼睛,双目微红,却是眉眼弯弯,“我倒觉得自己这般蠢钝,是被你宠出来。”
贾赦大笑,道,“我的娘子我自然好生宠着。放心,这次事儿也算是歪打正着。我随一直提防着薛家女,倒是小瞧了内宅之力。”
“可不是。若不是我也小瞧了,哪里还有这些烦心事。”梓莘跟着感叹,“本想着面上做足,礼不出错,你我这等身份,便是诸事不用怕。这次我可是被生生打脸。”
贾赦目光一闪,笑道,“打了哪里且让我好好瞧瞧。”
“别闹……吾……”贾赦哪里给梓莘说话时间,打手一挥进入空间,开始两人双修时刻。
寅时的棒子刚刚响过,贾赦依然出现在御书房内。顺德帝意兴阑珊,抬了抬眼皮瞧了贾赦吐出就一句话,“恩侯如今到底瞧上谁?”
贾赦眉毛抽了抽,到底没有随即接话,瞧着顺德帝神色他也猜出些许。果然,又听顺德帝叹了口气,
“你那些破事儿,朕听了不下三遍。皇后诚惶诚恐来我面前请罪,你猜她要如何?”
贾赦低头听着,也知顺德帝不是真发问,果然,顺德帝冷笑一声,又道,“她居然说自己管教义妹不当,居然传出这等事端。她要招你媳妇入宫,若是真如传闻那边不容人,朕不好出面,便有她做那个恶人,赐了你心头好当正紧如夫人,还要赐诰命。”
贾赦眉头微蹙,心中对郑皇后不免有些怨气。
“瞧瞧,这就是朕的贤妻。哦。还有贤妃,信誓旦旦表示见过你家媳妇,不是那等人,其中断然是有误会。顺便举荐了其兄长来彻查此事还宁萱郡主一个公道。淑妃倒是没提此事,可她身边的嬷嬷狠是欲言又止了一番。她自然是训斥了嬷嬷一顿,谣言止于智者,断然不可诬蔑郡主……”
顺德帝拖长了音,娓娓叙述着听闻谣言之事。贾赦始终沉默,顺德帝的声音虽是带着笑意,可是他却是听到了几分冷然。自打顺德帝登基之后,性子竟然越发左了……
”行了,你也别杵在这儿,这事儿本不能怪你。内宅之事,哪里是你等想到。薛家几位嬷嬷想来倒是可用之人。”
顺德帝一番唠叨,也是明白贾赦来此目的,也懒得多言,直接发号施令。似是想到什么,顺德帝嘴角勾起,又道,
“我已拟旨意与户部,三月便开始选秀。”
贾赦抬头瞧向顺德帝,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只是瞧着顺德帝神色,贾赦动了动嘴,最后只是告辞退了出去。御书房终于又剩下顺德第一人,他其实慢慢踱步,忽然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快步走到御案前抓起笔洗往地上砸去。
转眼已是元宵佳节,外头传言直直顶峰好,倒也没有新进展。似是各处都进入观望之态。也不见那梓莘进宫期间,也不见公中有旨意出来。有心人细细让人打探,贾赦日日必然回到芷园。说他置办外宅,可这城里城外走上一番,却无证据。如此,竟然有传言说是郡主已然接了姻亲家的姑娘入芷园,只等正月十五之后,衙门开衙给二人名分。各位看官却是没瞧错,那头传正是两位姻亲家姑娘。
事情至此,贾母还有甚不明,自然明白此番谣言出处何处。近日来她频频做梦,梦中隐隐看到元春册封为妃。连续几日同一个梦,贾母渐渐心中更是信了元春将来当然有大作为。心不免往二房去了。即便如此,她任由一丝理智尚在,断然不会真的过分抬举那两位姐妹,可是顺水推舟之事,她心中也是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