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晚自习第二节 上了一半,班主任匆匆来到教室。黄时雨趴在课桌上偷偷睡觉,班主任看到了,也没做声,只神色匆忙地把盛远川喊了出去。新洲路有起车祸,被撞的人是盛远川的母亲傅俐。警察从傅俐的口袋中找到了学校的联系方式,然后通知他——
盛远川回教室拿了钱包,喊醒还在睡觉的黄时雨。美梦被打扰的少女揉着眼睛,问他,“老师来了?”
“我家里有点事,要先走。放学你去找许言臣陪你一起走。”许言臣的教室在他们班正对面,放学送一下自己表妹,他肯定是愿意的。
少女明眸黑亮,“我自己回没事的,不想去听许巨巨嘲讽。别担心我。”
他在她刚刚睡乱了的头发上又揉了一把,“注意安全。”
“放心好啦!你快去吧。拜拜。”她小声补了句,“明天见。”
“明天见。”
前半夜,盛母还在重症监护室被抢救,护士进进出出,调运血浆。后半夜,他永远失去了母亲,从此家不成家。
而比这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他忙得脱不开身,等他守孝三天后回学校,才听班里同学说黄时雨已经三天没来了。
前不久他才查到真相,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那天晚上。让母亲避开新洲路,或者在走之前先去找许言臣,拜托他一定要陪着小九回家。
书生意气最无用,无奈当年是书生。
*
“小九……小九!”半梦半醒间,有人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给他擦着额上的冷汗,那个人有着和黄时雨一样温和的嗓音,“我在啊。”
“找许言臣……”
“找什么许言臣。说胡话了?”黄时雨将卧室的温度调高了几度,见他似乎冷得有些打战,犹豫了片刻,上床抱紧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贴身暖着。
“再不退烧可怎么办啊!”她抱着他嘟囔,“要不要再吃一次药?退烧片好像要间隔四小时吧?你吃了多久了啊。”
盛远川眉头蹙紧,被她吵得动了下,动作太轻,她一点没察觉,“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偷偷过来看看,你是打算自己在家里烧成傻子?”
想怪他,也不知从何怪起。她刚刚翻柜子找温度计和药,不慎看到了他妈妈的遗照。差点惊叫出声,捂住嘴,眼眶却湿了。
怎么会呢?三年前开家长会时她见过他妈妈。那次老黄和黄太有事没来,她找许言臣过来给自己开家长会。盛远川在门外跟她聊天,被盛母出来撞见,黄时雨有些心虚,傅俐那双和盛远川肖似的眼睛笑得弯弯,向着盛远川问,“我儿媳妇?”
“是啊。”少年答得很轻,语气却斩钉截铁。
作者有话要说:喻.心机boy.停云的进度条:登堂入室,留宿黄家
盛.独自美丽.远川的进度条:投怀送抱,贴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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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囫囵
彩虹早已退散, 夕阳也下了山,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赭灰。黄时雨把盛母的遗像轻轻放了回去。她是趁着爸妈和喻停云都喝了点酒在睡午觉,偷偷跑出来的, 不可能在他家待一夜。
她想了下, 打算找季嘉航过来帮忙。小挎包进门时放在玄关柜上, 视线触及柜面,一惊。包不见了, 连同着里面的钱包、手机、助听器电池, 消失得彻底。
回想起来, 应该是刚才她没盛远川家的钥匙, 打了门上的开锁电话, 然后那师傅开了锁之后,顺水摸鱼给拿走了。
黄时雨只得回卧室拿了盛远川的手机, 点开——屏保居然是她高中时季嘉航偷拍她的照片,她完全不知道这照片什么时候到了盛远川手里。试了几个数字,结果发现解锁密码是她失踪那天的日期。
报了警、挂失手机,调出季嘉航的号码, “航胖,你在哪?十一回S市没?”
季嘉航那边很吵,似乎有嘈杂的音乐和人语在乱七八糟地响。随着他起身往外走,乐声渐小, 他自己的声音慢慢清晰,“我没回去啊,怎么了雨哥。”
“那没事了。就盛远川发烧了, 他家没人,本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黄时雨说,“我不能陪他太久,家里人会着急。”
“啊,发烧?我这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你联系盛大哥,川哥手机里应该有他号码。”季嘉航回首看了眼热闹的大厅。那个叫喻锦云的女人今儿过生日,她的未婚夫包了市中心酒店给她庆生。而他,悄然带了季家的传家宝作为贺礼。那条祖母绿项链有个说法,只能传给季家儿媳妇,一代传一代。改天老太太知道他暗自送出,一准儿得拎着拐杖对着他的背抽。
“好的,知道了。”水壶接到八分满,黄时雨关了水龙头,问,“川哥的妈妈去世了,这事你知道?”
“知道啊。高三,就是你消失那几天,川哥也不在。回来时别了黑色袖章,我们都吓死了,以为是你出事儿了。”
“其实是他妈妈?怎么回事啊?”
女服务生端着盘鸡尾酒从季嘉航面前经过,见这位世家公子长着一张精致矜贵的脸,浑身却透着吊儿郎当的散漫气息,脸不由红了下,顿住,“先生要酒吗?”
“不用。”季嘉航对着手机接着说,“好像是车祸吧,我就问过一嘴,没敢深入问,这不是揭人伤疤么。”
“知道了,谢谢。你忙吧。”黄时雨把水壶提到灶上,正要开火,又听到季嘉航接下来的话——
“别瞎客气。川哥这几年都不怎么回S市,一般都在学校忙,但每次我回去,他都得让我去你家和九玺逛一圈,打个卡。你懂的。”
手一抖,拧了开关,淡蓝色小火苗呼地蹿出,她一时有些愣怔。
所以,盛远川这两次只是为了陪她回来吗?然后一个人打开清冷的家门,一个人做饭吃饭睡觉,发烧了也没人关心?她刚刚想喂他吃药,才发现水壶都是空的。而冰箱里,只有冷藏柜有点新鲜食材,冷冻柜都是空的,看得出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生活痕迹。
中午突降暴雨,盛远川把伞都罩在了她的头上,回来时她也没弄杯姜茶给他驱寒,倒是他,提前藏起了母亲的遗像,还给她做了一桌子菜。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翻江倒海,问季嘉航,“你有喻停云的电话吧?”
“握草!握草!你不会想让喻停云照顾川哥吧!情敌相见,明枪暗箭!他会不会趁机毒死川哥!”
“……我手机丢了。喻停云在我家做客,我让他在我爸妈那兜个底,不然回家准挨削。”
“噢。喻停云进展这么快!”
“……快点发。”
“我发川哥微信上。”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黄时雨点开,除了季嘉航刚发的一条新号码,她还看到了盛远川的那句,“有喻停云的微信?你问问他在哪。”
这下,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盛远川一反常态给她发了“啾啾”的原因。
全国的老陈醋倒在一起,静置二十年,酿成的醋王,都得跟他说一句,承让承让。
*
喻停云从十几岁就跟着喻父在酒场谈生意,觥筹交错间练出了好酒量。中午陪黄国华一人喝了半斤,睡个一小时就清醒了。他起身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挂断。结果那个号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谁?”他接了,用“你最好有正事,不然老子问候你全家以及祖宗十八代”的语气。
黄时雨被迎面而来的火气冲了下,“是我。”
“啊,小九,找哥哥有事?”喻停云瞬间变脸,“这是你新号?你不在家?”
“我出去有点事,过会儿回来。你帮我跟我爸妈说声,我回去再跟她们解释。”黄时雨说,“帮我兜着点啊。”
“成。包在你哥身上。”
黄时雨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怎么报答我?做我女朋友吧。”
“……”正要反驳,喻停云看了眼远方的天色,补充道,“开个玩笑。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明天陪我逛S市,第二,八点之前回来。能做到?”
“……行。”
黄时雨从酒柜里找了瓶白酒,在医药箱里拿了包棉球,给他擦拭着额头和手心。温度总算降了些,她松了口气,打算厚着脸皮给盛明光打电话。恰巧手机亮了,黄时雨接起,醇厚的男声带着成熟的磁性,“远川,明天有空来公司吗?”